宮,到自己的王府去“巡幸”。
醇王府是在內城西南角上的太平湖,與禁宮相去不遠,因此慈禧太后吩咐,儀從特簡——畢竟巡幸只是一個名頭,實在是去聽戲的,太張揚了不是好事。於是三頂明黃御轎,由近支王公和鑾儀衛扈從,從西華門出了宮,一路向西。到了醇王府的門口,惇王、恭王和醇王三個已經在跪接,親自扶了轎子,直送入內。
尋常的大臣自然不會來,不過關卓凡仍以御前侍衛的職分,在府裡接駕站班,惇王在轎子行過的時候,還特地瞥了他一眼。
等到開了戲。頭一出就是慈禧最愛看的《四郎探母》。程長庚舉手投足之間。把一個身在番營。思國心切的楊延輝,刻畫得入骨三分,在座的人,連小皇帝和敦柔格格在內,都是看得目不轉睛。
只有慈禧,明明最喜歡的戲,看著看著,卻看出心事來了。她一邊看著楊四郎跟鐵鏡公主在臺上猜來猜去。一邊心想,可見勢不如人,就要受欺負,宋遼交戰,宋國打不過,連楊四郎這樣的英雄人物都陷在番營,想要回去看看自己的母親,亦不得不向鐵鏡公主低聲下氣,婉轉相求。
她倒沒想到滿洲人本來也是“番人”,而是自然而然地把洋鬼子當成了番邦。現在朝廷的軍隊不少。可真正能打的,又有幾支?就算是軒軍。打得過洋鬼子麼?若是以後天天都要受洋人的氣,那這個太后,也真是做的無味得很。
想到這裡,恨不得立刻就把關卓凡叫過來,問上一問。就這麼在心裡計較著,結果把最精彩的一段“坐宮”,都給錯過去了。
連著唱了兩出,到了歇一歇的時候。慈禧和慈安回到特闢出來供她們休息的小花廳,在裡間補了妝,出來剛在設了黃幔的御座上坐定,慈禧就迫不及待地向今天負責“總提調”的惇王說:“五爺,你去把關卓凡叫進來,我們姐倆有事要問他。”
惇王是咸豐這幾個弟弟裡面,年紀最長的一位,性子粗疏,有名的“糊塗王爺”。他聽說要叫關卓凡,先躬身應了,卻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太后,這個關卓凡,不大好。”
“嗯?”慈禧和慈安都是一怔,慈禧看了看惇王,問道:“怎麼不大好?”
“他在江蘇巡撫任上,不好好打仗,納了一個廚娘做妾。”
在一旁伺候的安德海,心裡咯噔一下——這個糊塗王爺,今兒是怎麼了,忽然要跟關大哥過不去?
他卻不知道,在惇王來說,其實並沒有跟關卓凡過不去的意思。惇王這個人,軍國大事一概不知,反而是市井閒談,最感興趣,聽說了這件事情,有什麼說什麼,此刻便在太后面前倒了出來。
慈禧不知怎麼,只覺一股醋意直衝上頭,顏色立刻就變了,忍了又忍,還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安德海看在眼裡,心下著急,心想原來在巡撫任上,有不準納妾的規矩?可是這樣的時候,輪不到他說話,只有乾瞪眼,再也沒辦法替關卓凡來轉圜。
“五爺,你這有點小題大做了吧?”倒是慈安太后沒想那麼多,笑著說道:“既然是任巡撫的時候,那就是說仗已經打完了,納一房妾又怎麼了?”
惇王一時語塞,想了想又說:“他讓這個妾穿紅裙子,是有違體例的事情。”
安德海本來正在急得不行,一聽這話,放心了——惇王自己,先犯了大忌諱。
慈禧太后這一生裡,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以正宮的身份進午門。對於咸豐皇帝來說,她自己就是一個妾,現在雖然已經貴為太后,但對一切輕視“妾”這個字的言行,都極為敏感。聽說關卓凡讓妾穿紅裙子,頓時大起知己之意,在心裡先叫一聲好,連帶著把方才那一股醋意,似乎也沖淡了不少。至於對惇王,自然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
“我姐姐說得不錯,他堂堂侯爵,一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