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陣營相距甚遠。
韃韃馬蹄聲不絕於耳,烈烈狂風呼嘯而過,卷著狂沙刮過面龐,這一瞬間,視覺、聽覺都是混亂的、交織著的,只能全力投入、奮鬥,為身後的家國血戰到底。
擊鼓……
揚鞭……
狂殺……
眼看著兩軍的騎兵軍團越來越近,交戰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長安屏著呼吸,不敢相信這樣激戰的場面,慕言殊的交代,竟然只是“點到為止”。
如此激烈,如何點到即止?
想到這裡,長安不禁側過頭去看身旁的慕言殊。這深不可測的男人此刻微微眯著雙眸,目光之中的意味,怎樣也無法猜透。
只見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驀地,戰場上響起了悠揚的樂聲。
苗笛。
慕言殊輕勾唇角,長安心中一緊,抬起頭便向笛聲的源頭看去,果然,樂音是從先前長安曾注意過的那塊高地傳來的。
是雲遙。
此刻的雲遙碧衫烈烈,黑髮舒捲,橫笛唇畔,婉轉樂音傾瀉而出,長安先前從未聽過苗笛,乍然聽來,只覺得宛若一泓清泉,直直注入內心。
喧囂的戰場瞬間便靜了下來。
哪怕是最剽悍的犬戎之師,也一下子被雲遙的笛聲帶入了南疆的十萬大山之中。西北的戰士,何曾見識過層巒疊嶂,雲霧繚繞的萬千山林?
一時之間,不禁都默然噤聲。
笛聲悠揚,綿延千里而不絕。
雲遙長身玉立於高地之上,十指翻飛,神情凜然。
只見他忽一個輕捻。
原本悠揚的樂曲,瞬間轉調,詭譎了起來。
戰鼓停了,戰歌歇了,兩方軍隊即將交戰的瞬間,中原先鋒勒緊韁繩,停下馬來。
“籲……”
犬戎的先鋒軍眼見兩軍相距不過幾十里,中原軍忽的停在原地,心下十分詫異,不知該先發制人,還是按兵不動。
就在他們遲疑之時,身下的楚騅馬忽然一陣抽搐,接連顫抖之間,竟將所有的戰士都翻下了馬。
無數騎術絕佳的騎兵,卻被原本早已馴化的戰馬震翻在地,這是何等的恥辱!
長安驚詫了片刻,便反映了過來,轉過臉去問慕言殊:
“雲遙他,是不是會……馴獸之術?”
慕言殊泰然自若,點了點頭。
長安勒著韁繩的手指微微抽緊,目光不自覺的投向遠方雲遙所在之處。那抹碧色的身影映在她的眼中,這樣一個身負馴獸絕技的男子,這樣瀟灑不羈的靈魂,竟然能夠任憑慕言殊驅使,做他的親信……
她越來越不明白,慕言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就在長安出神之時,一旁的慕言殊忽然道:
“小七,專心看。”
他的話將長安的心神一下子拉回了波詭雲譎的戰場之中。
這才發現,那些只剩下空蕩蕩馬鞍的楚騅馬,全部都著了魔一般、以投奔的姿態,向中原軍的方向賓士而來。
長安饒有深意的看著慕言殊,說道:
“你早料到巫書納會派出騎兵,雲遙的馴獸之術,不僅讓你輕易破了‘良駒’一計,更使你收穫三千楚騅馬,王爺您這招,雲七實在佩服。”
說著,她端起架勢嚮慕言殊拱手,模樣刻意之際。
慕言殊卻微微攢起眉來,只說:“這就是你所分析的戰況?你瞭解的巫書納,會如此輕易的將三千良駒拱手讓給我?”
長安心中微微一滯。
就在這時,戰場上果然又起了風雲。
只見那原本朝中原軍奔來的戰馬,紛紛中了身後射來的箭,瞬間倒在了前行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