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聽懂了他的話外音,不知是劉裕授意還是他自作主張,登時有些不悅,質問道:「出了賭場錢人不認的道理不懂?敢賭就要敢輸,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還輸不起?」一聽那外債,且當是個憊懶無用的傢伙,有些本事的人,何必來賭坊討錢,拓跋珪頓了頓,復又謔笑道,「你們欠債,與我何干?」
丁二倒是沒像胡不清一樣堵著道,而是在旁跟了五六步,苦苦解釋:「劉哥不是那種人,我們真是有苦衷!公子聽我……」
「說得對,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輸得起!」劉裕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丁二回頭,只見他掀開幕布,立在牆邊,唇瓣緊抿鐵青著一張臉,目光如電,神情有幾分桀驁。胡不清連忙搖頭示意,卻遲了一步,劉裕已大步流星走了上去。
丁二打了個哆嗦,知道犯了他的忌諱:「劉哥我……」
劉裕一掌將他掀翻,走到拓跋珪跟前,面子上有些抹不開,生硬道:「添麻煩,對不住,法子我會自個想,人,」他撇了一眼那小瘦子,「我會自己管。」說罷,拱手抱拳,側身從旁邊過。
擦肩時他又忽地止步,垂首默立片刻,對拓跋珪道:「你適才不是說,天輸我一口氣?氣運盛衰,周而往復,他日定會還回來!」
拓跋珪餘光一瞥,略微動容,就衝著這句話,揮手讓崔浩把贏得的財物奉上。
「不必!」
劉裕冷著臉,渾身皆是骨氣,還不屑這施捨,將塞過來的錢袋向後一拋,固執地扔還回去:「輸人不輸志,該贏回來時自會贏回來!」丁二和胡不清被震懾在原地,他一手一個,不由分說將人拖走。
拓跋珪望著那道倔強的背影,心中竟有些激盪,忙朗聲說與他:「我等著,有機會再決高下!」
第161章
拓跋珪認為, 要斷定一個國家的好壞,不應見其最好的部分,而應視其最差而定, 粉飾太平的表面功夫只是遮掩, 陰暗貧窮的底層生活, 才是真實的反應,所以, 打一入夜, 他便拉著崔浩往九坊去。
公羊月無心於此,便領著自己人夜遊花街。
此花街非彼花街, 乃是為迎花朝節而鋪陳的大道, 從朱雀門往清溪,沿路兩旁都擺著各色花卉, 多是春日蒔花, 色澤斑斕, 爭奇鬥豔。
身著薄衫的遊人三三兩兩聚攏,在燈籠下閒談, 不知是誰起了頭, 採擷嬌花一朵, 別在髻端、腰帶或是前襟上, 引得旁人紛紛效仿。晁晨瞧見此情此景,瞥過一眼, 見公羊月正在販子攤上隨意看, 他佯裝被擠出去,悄無聲息溜開。
「方才還在這兒的……」晁晨一口氣跑回鹽市附近, 左右搜尋。
先前打朱雀門過,曾在一眾芳菲裡偶然瞥見一抹赤紅, 若是沒相錯,該是巴蜀山中獨有的野山茶,且還是名品照殿紅,倒是與公羊月那披霞似的一身很是般配。
建康城中名士眾,且這附近又臨近烏衣巷,保不準有識貨的人,若是被採了去,倒是可惜得很,他只能寄希望夜色濃如墨,花又生於不起眼的角落旮旯,遊賞之人為那彩燈與熱鬧吸引,皆未注意。
憑著記憶在附近轉了兩圈,終是叫他在一處二層小樓前石板路後,尋到那一株花。
晁晨擷來在手,護在袖中,防著左右,怕磕了碰了,而後急匆匆穿過逆行的人,往清溪橋去。打清溪再往北邊數,過了東府城便是皇親國戚的貴墅,黎庶規避,行人漸少很是清淨,屏住呼吸只能聽見水波微漾。
早先與拓跋珪約定碰頭便在此,後來雙鯉和崔嘆鳳去西口市看吞刀吐火的雜耍時,又再度約好時地,公羊月找不見他,早該來此,可眼下半個人也沒有。
在原處小候片刻,氣還沒喘勻,乍一聽橋對頭傳來清淺的腳步聲,晁晨心有所動,攜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