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沒有別的東西可想了”。曼麗在心中默唸著。
想什麼呢,明天他會帶我吃什麼?君初一定會問,你想吃什麼呢?曼麗閉上眼睛,舌頭舔了舔嘴唇,城隍廟小吃吧,可以選擇的東西很多,而且那樣的環境讓人放鬆,因為嘈雜,可以大聲說話。吃完了以後去幹什麼?看電影嗎?《姊妹花》是看過了的,散步?總不能老散步,買東西,又顯得很俗氣。煩惱,煩惱,煩惱!不如聽他的意見——這樣的事情讓男人拿主意,麻煩,麻煩,麻煩!跳過這一段,想想萬一君初先生跟自己談戀愛了,會不會跟自己結婚?穿什麼樣式的衣服訂婚?紅色、白色或者粉紅色?不行,還沒有想求婚的情景呢!會不會是單腿下跪,或者是雙腿?不能是雙腿,那我成了他長輩了。不知道他喜歡生男生女,我喜歡女孩,他大概喜歡男孩吧。生個男孩也不錯,像他爸爸那樣英俊,別太調皮了……
曼麗大概覺得自己是真的想得太遠了點,抱著被子痴痴地笑。
燈就在這一瞬間自己滅了。
屋子裡一片安靜,笑聲卻沒有停,曼麗把頭埋進被子。不會吧,竟然停電,往窗外望去,一片漆黑。
沒有停的笑聲是從窗戶附近發出來的,一團黑影越來越近。
曼麗不敢看,兩條腿不停地發抖,是誰?是人?是鬼?
被子被慢慢揭開,曼麗的眼睛緊緊閉著,她能感覺到身上的冷。一隻手從自己的脊背慢慢地往上爬,脖子,頭頂,額頭,眼睛。
到了眼睛停了,指甲很長。
那隻手把曼麗的上下眼皮用力分開,它要曼麗看。
曼麗睜開眼睛,然後昏了過去。
昏過去的那一瞬間看到的是吳美娜的臉,但不是真正的臉,吳美娜的臉在跳樓的時候摔碎了,貼在一堆黑紅色爛肉上的只是一張吳美娜生前的照片,大大的眼睛,笑起來上揚的嘴角。
曼麗早晨醒來窗外一片白茫茫,下雪了,陽臺上厚厚的一層。窗沿有手印,不知道是哪個頑皮的小孩留下的,曼麗笑了笑,孩子們早早的打雪仗了,嘻嘻哈哈的,你追我跑。還是小朋友開心,無憂無慮。
“但願昨晚是個噩夢”。曼麗自言自語道。既然心裡如此不安,還是去流華醫院一趟。懶得細緻化妝,除了遮瑕膏,草草塗了眼影就出門。感覺嘴角有一粒泡飯,一定是剛才吃剩的早點,看四周無人,舌靈巧地伸出來朝右邊迅速一伸,將飯粒捲入嘴裡,嚼了嚼,味道尚可。這是曼麗可喜之處,絕望時學習享受,悲傷時也不忘跟自己開玩笑,即使遭遇恐懼時仍不會忘記欣賞草滾露珠花飛花舞、菊殘傲霜青松墮雪之美。
吳美娜的屍體仍然在塑膠布里躺著,僵硬。她父親住了院,她母親堅強地照顧著他。住的是劣等病房,伙食不好,老人家出去買雞蛋去了。曼麗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吳美娜的父親,不敢上去打招呼。悻悻地從醫院走出來,離上班還早,四下游蕩著,準備打個電話給君初。想想這個時候他應該在上班,還是不打了。
君初在試鏡頭,男女主角拿著劇本正對臺詞,君初緩緩移動著攝影機,燈光準備就緒。他認真極了。女主角鍾淑琴偷偷看了他一眼,心想等下那場吻戲要是換成君初多好。今天早晨打招呼時聞到他嘴裡清新的中華牙膏氣息,讓人有接吻的衝動。
“卡!”導演一喊,鍾淑琴馬上跟男主角分開,走到君初跟前撒嬌道,“君初,我要看嘛,我看角度正不正”。君初道,“你等等”。把機器調為回放,鍾淑琴趕緊把頭跟君初湊到一塊兒,剛好夠他的肩膀。君初閃到一邊跟導演討論佈景的細節。
鍾淑琴生氣道,“君初你過來嘛”。“你要看,沒說讓我也陪著看”。君初揚了揚眉毛。
導演奚落君初,“豔福不淺嘛,鍾淑琴這座冰山遇見你就是噴發的火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