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留一會兒嗎?”
“走了。”
燕時晏足下一頓:“照顧好你們少爺。”
他多吩咐了這一句,嚇得捧硯忙掀了簾子進屋,瞧著自家少爺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才鬆了一口氣。
又見到少爺手邊的茶,慌忙道:“主子,這杯茶恐怕都涼了,奴才去給您沏一杯安神的來。”
燕元安漫不經心地應了。
很明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捧硯提起茶壺,感受到手裡的重量後明顯一愣,抱怨道:“主子,您這是喝了多少?夜裡又該睡不好了。”
燕元安回過神來,笑了笑:“無礙,都是三弟喝的。”
三少爺?
捧硯低頭,看著桌子上僅有的一個茶杯,擺明了不信。
“我們是兄弟,哪裡用得著分這麼清。”
燕元安承認眼下自己的確不在狀態,否則,怎麼會隨口說了一句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謊。
喝完安神茶,他換了寢衣躺在床上。
因他夜間難寐,伺候他的下人和黃旭都養成了一個習慣,進出走動間的聲音極輕。
除了睡前用藥材泡腳,他從裡到外的衣衫和臥室裡,都燻著安神的香。
就連頭下的枕頭,都是燕錦陽特意給他配置的養心枕:用川芎、棗仁、柏子仁、合歡花、夜交藤、熟地等中藥材按比例分別翻曬烘乾,研為粗末,混勻後用質地最細的細麻布給包裹封好,作為枕芯。
有了這些無微不至的照料,他夜裡至少能睡足兩個時辰。
然而,在今天這個特殊的夜晚,所有的準備都失去效用。
白日裡和母親的那番交談,翻來覆去、控制不住的在他腦子裡重演,一遍、又一遍。
夜裡,心口處突如其來的疼痛,三弟餵給他的茶水中奇異的微甜味道……
哪怕是換了旁人,也會多想一二,更何況是他。
實在是,太過奇特。
他難受之時,就著燕時晏的手喝的茶水微甜,自己倒來喝就還是黑茶本身的味道。
然而,第二次他讓燕時晏再喂他時,味道就非常淡。
既不是黑茶的味道,也不是之前的微甜茶水味,總之就很淡。
明明是茶,喝起來卻跟涼白開似的,讓他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
在燕時晏離開後,他又慢慢喝了一杯。
確實是黑茶無疑。
自己事自己知,燕元安知道,這個晚上他根本不可能入眠。
為了不驚擾家人,他硬生生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所幸,他早就習慣了。
這樣無眠的夜,任由思緒好似脫韁野馬一般,肆意縱橫。
既然是控制不住的殫精竭慮,那就不控制了。
他已經學會了如何跟黑夜相處。
京外,白象山上白象庵。
辨塵雙跏趺坐在蒲團上,鬆開雙手一直掐著的法印,緩緩睜開眼睛。
連她也沒想到,這方小世界的轉機,來得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