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驚鴻發現她,停下動作,垂眸看著她,忽然對她笑了一下,“我預料你早晚會來。”
他的清潤的聲音不算大,卻穿透狂風清清淡淡的傳來過來。
顧驚鴻抬起手,一根長長的繩索甩過來,將安久捲上屋頂。
站在高處,風更加凜冽,安久覆著面巾都能感受到如刀子般的風割在臉上。
“喝酒嗎?”顧驚鴻把罈子遞到她面前。
安久接過來,沒有喝,“我來找,是想問我孃的訊息,你怎樣才肯告訴我?”
顧驚鴻拿回酒罈,仰頭喝了一口,“她所在的龍武衛,是聖上允許暗中重建的那一支,絕大多數人不知道。她由我負責招攬,透過了秘密試煉,現在名義上是在神策軍中。”
他抬手揭開鬼面,眼帶笑意,“若是有空,不如陪我喝酒吧?”
風吹的他頭髮凌亂貼在面上,安久看見他鬼面之下竟然沒有再覆面!常年不見天日的面板猶如夜曇潔白,面部線條柔和,修眉鳳目,柔和之中透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威嚴。這張臉。不似想象中那麼俊美絕倫,但是無比吸引人,彷彿與那雙似清澈又似深邃的眸子對視一息便會沉淪。
顧驚鴻道,“嚐嚐?”
“不喝。”安久定定瞧著他,“你是不是……要殺一個重要的人?”
顧驚鴻微怔,挑眉問她,“何出此言?”
“感覺。”安久道。
像顧驚鴻這樣殺人如麻,應該不會因此出現情緒波動,唯有這次目標是他很看重的人。
“是,殺一個重要的人。”顧驚鴻頹然坐下。
就這麼一坐一站。直到夜幕降臨,顧驚鴻悶聲道,“你已經得到了答案,為何不走。”
“你拿開面具,是不是要色誘我陪你喝酒,我若是走了,你會不會覺得很受打擊?”安久認真的問。
顧驚鴻抬頭看向她,墨髮縷縷順著臉頰垂落,狹長的眼眸半隱半露。唇畔漸漸露出笑意,“你挺有趣。不過,你一直防備我,怎麼會突然在乎我的感受了?莫非我色誘成功了?”
顧驚鴻會讀心術。但對安久,不用讀心術他也能看出她話中真假。
安久默了默,道,“你還沒告訴我怎樣能找到我娘。”
“我為何要告訴你?”顧驚鴻淡淡道。
“不告訴我就算了。”安久轉身跳下屋簷。
身子落到一般。腰上突然一緊,安久垂眸一看,顧驚鴻的繩索又纏了上來。她抽出匕首。狠狠一劃。
這看似普通的繩索竟然沒有被劃斷,安久用力磨了幾次,總算看見繩索被磨開一半。
顧驚鴻走近邊緣,提著酒罈垂眸看著她,“你最好回頭看看下面。”
安久動作頓住,餘光向下瞥了一眼,脊背頓時冒出冷汗,下面不知何時變成了萬丈深淵!但是一晃眼,安久就看出了破綻,那虛幻漸漸消散,露出下面厚厚的積雪。
安久猛的把繩索全部斬斷,穩穩落到雪地上,抬頭看他。
急風暴雪裡,顧驚鴻笑的更暢快,頎長的身姿如勁松立於狂風之中,俊美的面容上的笑意帶著幾分悽然,若謫仙若魔魘。
安久想離開,可是腳下生了根一般停駐。如果當初她幾欲崩潰的時候,有一個人聽她傾訴心裡的秘密,有一個人能給她指出方向,是不是她便不必走上那條不歸路?
“你遇上什麼事?”她問。
“不要問為什麼,陪我痛飲一杯,就算是……”就算是來世,我顧驚鴻也記得你這番恩德。
“好。”安久衝他伸出手。
顧驚鴻將繩索垂下。
安久抓住,借力躍上屋簷。
兩人坐下,顧驚鴻撿起放在屋脊上的大氅遮在安久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