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的,是魏帝身邊的一位名喚“雲亭”的御前女官。長得很是斯文秀氣,比之其他宮人更多了些書卷氣。她捧著描繪精緻的漆案走到紀筠身邊,漆案上是一套藕色的襦裙併發笄、羅帕等物。
紀筠利落的給紀啟順挽了一個拋家髻,取過漆案上的發笄綰在髻上。隨即起身徐徐離開,循著原路回到東階下。紀晗走上前,為她正了正笄。
紀啟順這才站起身來,殿內眾女賓都欠身作禮。
事罷,她這才帶著手捧漆案的紀晗回到偏殿。
才走出眾人視線,紀晗就將漆案給了綠央,一邊還低聲抱怨:“四妹妹,也就是你能讓我甘心受這罪了。若是別人,哼、就是跪下來求我我也不幹啊,當真無聊!”
紀啟順迅速的換上襦裙,忙中還要抽出空來回答紀昀:“你就別抱怨了,好歹你還能走動幾步,我卻只能坐著一動不動。”幾句話說完,竟然已經換完了衣服,她將羅帕佩於身上,又扶了扶髮髻。這才鬆口氣似的,吩咐綠央倒茶來。
紀晗瞪著一雙妙目,低低的叫道:“你居然還有空喝茶?”
紀啟順抿了口茶水,道:“怎麼沒空?我換衣服這麼快,剩下的時間還不能允我歇一歇?”
紀晗卻看不得她如此悠閒,連聲催促她出去。於是紀啟順才沾上座榻沒多久,便又匆匆與紀晗一道進了殿內。
她慢步行至殿中央,鄭重的對著上首的衛貴嬪以及中宮行禮,以謝養育之恩。然後起身行至坐席前,面東而坐。
紀筠洗過手後,行至紀啟順身前朗聲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話畢,紀晗走上前來取下她髻上的發笄。有司走上前手上依舊捧著一個漆案,這次漆案上的是一件胭色的雲錦曲裾深衣,以及幾隻鑲珠嵌玉的金簪,俱是華貴大氣的樣子。
紀筠將金簪綰上她的髮髻,紀晗從有司手中接過漆案。紀啟順站起身之時,殿內眾賓客再次欠身作禮相送。
在偏殿換上曲裾深衣後,紀啟順又與紀晗一道出來。對著作為正賓的紀筠深深一禮,隨後便又端坐席上。
紀筠花瓣似的八幅湘裙再次映入眼簾,紀啟順的眼神落在遠處的天際上,耳邊迴盪的是紀筠的柔和的聲音:“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不用看她也知道,有司又捧來了一個漆案,定然是一件極盡繁複華麗的織錦大袖衫,其上更有金絲銀線所繡的仙鶴雲紋。也定然有一尊白玉的釵冠,上嵌寶石几顆,觀之耀目非常。
並不是她能夠未卜先知,而是這些衣物早已經試過多遍,是以此刻她並不覺得興奮,而是覺得無聊得很。待到紀筠為她戴上了玉冠、眾賓客行禮之後,她便同拿了大袖衫的紀晗一道回了偏殿。
這次就不是換套衣服那麼方便了。
首先光是這件大袖衫就穿起來就有些麻煩,而且還要先待綠央給她迅速的梳妝一番。但見綠央早就將一眾瓶瓶罐罐準備好了,旁邊還放了好幾只金翠花鈿,乃是用來襯這大袖衫的。
紀啟順聞到那股脂粉味就忍不住皺了皺眉,張口就想拒絕。
卻聽紀晗笑道:“妹妹可別和我說用不慣這些脂脂粉粉,這可不是用不用的慣的問題。及笄禮不比平時,若是此時你還不裝點一番,只恐多嘴多舌的人到處嚼舌根子呢。”
紀啟順只得無奈的嘆息一聲,點點頭示意綠央儘管來吧。在臉上各處都沾滿了脂粉味兒後,綠央終於罷了手。
她有些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怎麼看怎麼不自在。並不是不好看,反而是好看得不像她了。她抿了抿唇,鏡中那個面似芙蓉的女孩也跟著抿了抿嘴唇。她眨眨眼,鏡裡的人也俏皮的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