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衣女子壓低了聲音說道:“無妨,你只需將她每次抓藥的方子給我便成。”
掌櫃的眼睛一亮,這有何難,抓起案上竹毫揮筆寫了方子,恭敬遞給那女子。
女子瞟了眼藥方,問道:“這是何方?”
掌櫃回道:“那姑娘往常來抓的都是治療內患清毒的方子,今兒這方子,卻是安胎藥。”
橘衣女子目光一凜,嘴角挑起一個似有若無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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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階秋葉卷西風,一夜新雨一地涼,秋,濃了……
冀四先生那日留下方子,便說再無牽掛,復又投入四海紅塵遊醫之行,瀟灑離去。寶珞乖乖尊從囑咐細心調養自個兒身子,不敢有半分怠慢。
她本就熟識醫理,身子底也不差,夜裡在香爐中撒上一把藥用香薰,睡得好,大半個月下來也卓見成效;面色紅潤了,血氣也理順了。
清晨空氣舒爽,牽著烏龍駒在河岸邊緩緩漫步,興致起來放了它自個兒溜達去。伸展肢臂,也該活絡活絡身子,練練停了半月的拳法招式。尋思著過陣子身子穩當了,還是要往邊關走一趟。土國不見撤兵,玥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京。
腹中孩兒來的突然,也不合時宜,可是得知此事之時仍是喜不自禁,如若玥也知曉,定也會與她一樣高興,珍惜……這個喜訊,她要親口告訴他。
“哇……”突然,林間傳來一聲幼童啼哭聲,哭得撕心裂肺,驚起樹林間鳥雀齊飛。
寶珞收了招式,順著哭聲尋去。
只見兩名王府婢女穿著的丫頭跪坐在地上,手足無措哄著一名哇哇大哭的幼童。那女娃兒,寶珞認得,正是蕭汐凝收養的婉兒。
瞧不出有何端倪,她轉身就欲離開。
一名小婢女瞧見她,驚惶地跑近來拉住她的衣裾,忙不迭聲說道:“醫女!醫女!我們小姐被黃蜂蜇了,請您瞧瞧,這麼抱回去,我們準得被打死了去!醫女救命啊!”
黃蜂尾後針藏毒,被蜇了可大可小,何況是這麼小的娃兒。
寶珞忙上前,撩起小婉兒右臂長袖,只見患處高高腫起,紅彤彤間中一點黑刺。輕輕挑出蜂針,從隨身藥囊中取了去毒止痛的藥膏,輕輕抹在傷患處,再用藥繃小心包紮好。
藥膏清涼,不多時便緩解了痛疼,小婉兒止了哭聲,伏在婢女的肩頭抽抽噎噎。
寶珞將剩下的藥膏給了她們,交待回去用食醋清洗乾淨患處,再行敷上藥膏。兩名小婢女向著寶珞千恩萬謝,方抱著婉兒匆匆離去。
西苑鸞飛閣
蕭汐凝將侍僕俱都攆出了廂房,寂靜不過頃刻,“嘩啦哐當”碎裂脆響驟起。她掃落桌案上杯壺玉盞,觸目所及之物均毫不吝惜拿起便擲了出去。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狠狠咬緊了唇,清靈的雙目一掠而過的絕望。
無論如何也難以置信,適才湘芩所言,那醫女……那無處不及她半分的醫女,竟然懷了玥的骨肉!更令她痛心疾首的是……玥終究是瞞騙了她三年!他怎麼能這般對她……這麼多年的堅持霎那間變得可笑無比,蕭汐凝此時頹然崩潰……
門外僕從驚駭相對,從未見過溫良嫻淑的王妃發過這麼大的脾氣。湘芩擺一擺手,將僕從全數揮退出內院。自個站在連廊下,守著屋外,目光閃爍。
屋中一片碎礫狼藉,蕭汐凝癱坐在軟塌上,痛哭失聲……自小熟學三從四德、女戒、女訓,原來這先聖之禮,寬容大度到頭來只能讓人陷入痛苦的深淵。她的丈夫心裡沒有她,眼裡沒有她……那日夕陽下,那對牽手相伴的身影無日無夜不在挖噬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