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半點生氣,卻堅硬陰冷得讓人心悸,“……給我工錢……一定要……給我工錢……”
“不要抓了!放手!放手!”老闆嚇得魂飛魄散,從口袋裡隨便掏出一把硬幣嘩的一聲扔到地上,濺起一攤汙水,“給你了,全都給你了,快滾!”
那人默不作聲的半跪在地面上,也不嫌棄泥汙骯髒,從汙水中把那把硬幣一個一個的撿了起來,仔細數好,然後扶著牆,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真是個怪人,看一眼就讓人作嘔,呸呸!力氣還真大……”老闆罵罵咧咧的跑回店裡,一邊趕緊關門還一邊心有餘悸的向這邊望著,一直到看見那人漸漸走遠了才砰的一聲關上門。
“雷諾先生?雷諾先生?”手下低低叫了幾聲,“咱們該走了。”
雷諾沒有動,饒有興味的看著那個人漸漸走近,頭也不抬的和自己擦肩而過,就這麼毫無遮擋的在這瓢潑大雨中漸漸走遠。他目送那個人走了很遠,突然轉過頭對手下笑道:“你聞到了嗎?那個人身上的氣味。”
“啊……不……好像很臭……”
“不,不是臭味,”雷諾笑道,眼睛在陰影中泛出奇異的光芒,“是血味,還沒幹涸的血味,剛剛吃過獵物、但是還很飢餓的野獸的氣味。”
手下一愣,雷諾伸手拿過傘,笑道:“我去散個步,你們不用跟來。”
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腳步還在跌跌撞撞,那他的背影看上去真像是下大雨的傍晚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行走的殭屍。青灰色的,僵冷而堅硬的,散發著腐屍的味道。
雷諾原本以為那個人一定拿到工錢去找個不淋雨的地方吃飯,哪怕買點劣質的酒喝下去,或者找個女人都不奇怪。誰知他竟然就這麼踉踉蹌蹌的穿過了三條大街,對街邊的小酒館視若無睹,一直慢慢的走到了街角一家毫不起眼的花店門口。
花店?這種已經被踐踏到底層不能再底層的傢伙也有買花的閒情逸致嗎?是情人的生日還是討哪個女人的歡心?
“一等白菊花一束,收您十五塊九十九分,謝謝!”
包裹好了白菊花小心的護在懷裡,那個人出了花店,腳步緩慢的順著大街向下走去。大雨已經把他整個人澆得透溼,連路邊飛馳而過的汽車濺起的大片髒水他都已經無力躲避,但是仍然小心的把花護在懷裡,儘量不讓花束淋到一點雨水。
雷諾真正開始好奇了。他舉著傘跟了上去,不遠不近的跟在那人身後十步的距離,看著他幾次差點摔倒又踉蹌著爬起來,慢慢的順著大街走了下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連雷諾都覺得走得有點乏味的時候,那個人終於停下了腳步。
雷諾抬頭一看,是墓園。
家人?妻子?情人還是朋友?……
守墓的大概已經很熟悉他了,視若無睹的讓他走了進去。那人穿過一條條青草甬道,在大理石墓碑之間穿梭著,最後停在了連綿在一起圍成一圈的墓碑群之前。
一般這樣的墓碑都是一個家族的成員都埋在這裡,互相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和其他的墓碑有隱隱的分離之勢。那個人跪在臺階前,把花小心翼翼的放在墓碑上。大概是因為大理石墓碑太滑了,那人在俯身放下花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滑,咚的一聲摔倒在地,然後就一動不動的仰天躺倒在了那裡。
“不會是死了吧?”雷諾這麼想著,上前走了幾步。
他大概的數了數,只見那人面前的墓碑一共有十七座,走近了才看見前邊幾座墓碑上刻著的字和相片,大概是新墳的關係,相片都還十分清晰,並不是雷諾所想的家人或女人,而是清一色的……士兵。
不,不是普通士兵。雷諾瞳孔猛地緊縮,那是前段時間被派往本地執行特殊反恐任務的C國特種兵戰士,號稱特種部隊中的特種部隊,全部都是最頂層的軍隊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