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無情一路推車緩走,留意一切值得留意之事。
他發現:
燈油是半滿的。
甬道有風口,油燈晃閃不已。
有風口就是有出路。
牆是溼涯的,滲昔黃水,泥層後就是堅硬的岩石。
他再走了一會,就發現牆上嵌著頭。
聶青並沒有說謊:
主要是動物的頭。
尤其是牛的頭、馬的臉。
甚至還有豬頭。
豬頭染著黃泥,一頭金髮似的,眯著眼睛嘟著嘴,在笑世間萬物似的。
但只有頭。
頭給嵌在牆上,大部分封著泥濘。
卻沒有身子。
然後無情便發現了人頭:
臉容全在扭曲。抽搐,臉肌發扭。痙攣,彷彿在死前的一刻,受到了極大的震怖與驚恐,而且還死得十分哀憤與痛苦。
他們大部分的腦髓以及血肉,已被吸食殆盡,甚至可以想像在吸噬的時候,這些人依然清醒著。
燈光昏昧。
搖搖欲滅。
雨道猶如地獄的路,木輪輾過地面,回聲軋軋,這邊蕩了開去,這邊又傳了回來,相互迴環,互相迴旋著。
無情看久了,不但噁心,而且也有點暈暈然的。
這次一下地獄,就發現行動失當。
而且失策。
因為他和聶青並沒有像預期的聚合在一起。
甚至,現在聶青已不知道掉落到第幾層煉獄去。
這鬼域目前只剩下他一個人。
以及他的輪椅。
還有頭:
牛頭。
馬首。
——以及在痛苦掙扎與煎熬中死去的人的首級。
他不知道礦層有多深逢,但卻在聞風辨位:有風的地方,就是有出口,他且向出路走去。
粘輔粘轍……他的木輪椅輾過凹凸不平的黃泥路,彷彿腳不沾地但做然獨行於地府之中。
就在這時,他忽然扳住了轉動中的輪子,彷彿為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整個人也都怔住了。
無情這時正好走到雨道的彎角,彎角的盡頭是向左方轉,又是一條大同小異的甬道。
眼前,仍是黃土路,沒什麼異樣。
異樣的只是路上伏著一個人。
一個龐然大物。
這個人,頭埋向地,全身用崩帶裹著,血跡自裹傷布滲透出來,發出強烈的腐臭。
看來,已死去多時。
無情看到了這個首級還沒給砍下來的人,卻是愣住了。
他太震動了,以致沒有注意到他身後的泥牆,正好有了變化。
地道很窄。
雨道狹厭。
就算無情的木輪車可以勉強透過,但也僅容他一人一車。
他推車往左俯視之時,車背已完全靠貼著泥牆。
這泥壁也跟所有的泥壁一樣,溼湧、滑膩、凹凸不平,發出陣陣沖鼻的泥腥味:彷彿,這地底本就是黃河千萬年來卷衝囤積的淤泥一樣,又黃,又爛,又無生機。
可是,壁上有兩個本來只是小小的凸點,現在卻有了變化。
它們已慢慢突顯。
突了出來。
也就是說,這兩個凸點正漸漸破牆而出。
正好,無情背向著它們。
它們突牆而出的位置,正好是無情的肩背所在!
然而,無情卻不知道。
全無所覺。
5.黃泉路
無情並不知道後面有兩隻手,正破壁而至。
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