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教育能有今日,都是中堂大人的功勞,下官不敢掠美。”孫元起連忙謙讓道。
又說了幾句閒話,孫元起才起身告辭。張之洞和榮慶見他確實車馬勞頓、精力不濟,也沒有過多挽留。
出了門孫元起又趕往廉子胡司。一別大半年,也不知道老大人最近身體如何。在旅途中還頗為惦記。剛進衚衕口,就看見孫多男、孫多益、孫多士、孫多燴等少年葉葉呼呼地往外走,勾肩搭背、擠眉弄眼乃是少不了的。逮眼看見孫元起,都嚇了一大跳,趕緊規規矩矩站好鞠躬請安:“先生好!”…;
按照道理,這幾個都還是自己的弟弟。不過從小開始,就在手底下讀書,一晃眼過去七八年。在他們眼中自己更多時候扮演的是老師的角色。老大人也時常命令自己嚴加管教,這些平日在學校也是無法無天的主兒獨獨見了孫元起,就好比老鼠見貓,腿肚子都打轉。
“你們這是幹什麼去?”孫元起老師做久了,一說話就是這味兒。
幾個人支支吾吾半天,孫多燴才仗著膽子說道:“回先生活,我們想出去買點年貨…………”
孫多燴出生於光緒十九年(1893),是老大人第四個孫子,倒有此老成之氣。
孫元點頭,才想到明天是除夕,而且這也不是在學校,似乎不需要擺出師長的面孔,便笑著朝他們揮揮手:“你們去玩吧!”
幾個少年如蒙大赦。
到了孫府門外,早有幾個僕人迎上來:“侄少爺,您可來了,這些天老太爺一直唸叨您呢!”
在孫府上,老大人輩分最高,被僕人們尊稱為“老太爺”:孫傳槳這些“傳“字輩的子侄,統稱為“老爺”:至於自己和那些“多“字輩的第三代,即便三、四十歲,有了兒子,依然只能被稱作“少爺”。
“叔祖父他老人家最近身體如何?”孫元起一邊往院子裡走,一邊問前面領路的那個僕人。
“老太爺身體還算康健。前些日子偶感風寒,便一直請假在家將養,近來已經平復,只是冬天天冷,不太敢出來走動。”僕人恭敬地答道。
掀開厚重的棉布門簾,踏進書房,一股熱浪夾雜著木炭味便撲面而來,也不知這小小的屋子裡到底放了幾個火盆。老大人坐在太師椅中,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想來正在打盹。老年人都這樣,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著。聽聞門響,這才微微睜開眼,看了過來。
“叔祖父!”孫元起連忙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給他磕了幾個頭。
“百熙,是你麼?”老大人一喜,就想站起身來。只是年老體衰,加上坐得久了,哪裡坐得起來?
孫元起鼻子一酸,連忙搶上前去,扶住老大人:“叔祖父,是我!“
“呵呵,老了就不中用了,站都站不起來咯。”老大人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大去之期不遠矣!”
這句話差點沒把孫元起的眼淚給攆出來。想想十年前在馬神廟初次見面的時候,老大人是何等翼標!現在卻衰憊如此,著實讓孫元起興嘆。
孫元起連忙強笑著勸慰道:“叔祖父身體還硬朗得很呢!等天氣暖和了,調養一番,還能去馬神廟看看。沒準兒還能再撿一個侄孫回來呢!”(
一八四、日下聲交失馬翁
老大人聞言也是微微一笑,然後用已經老花渾濁的眼睛打量了一番:“你是剛回北京吧?不少字”
“嗯”孫元起點點頭,仔細給老大人掖好毛毯。老年人的身體很嬌氣,稍微冒點風,都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今天學部衙門應該還沒封篆吧?不少字你去銷假了麼?”老大人繼續問道。
“沒有封篆。我去銷假的時候,南皮中堂和榮尚書都在。”
“如果老夫沒記錯的話,你這一次出洋,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