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大眼睛:“為什麼這麼說?”
楊度合上紙扇,笑著對孫元起說道:“百熙你先說說,為什麼袁慰亭不能死?”
“那我就獻醜了!”孫元起也不跟楊度客氣,徑自說道:“在七八年前,我在美國三藩市遇到梁任公(梁啟超),兩人曾有一番交談。談話間論及中國未來政體,我們都認為要想讓國家在短期內迅速富強起來,就不能採用歐美的民主共和體制。因為我國現在國弱民貧,一旦實行民主共和,則人言人殊,難以聚集力量對抗俄、日等列強覬覦,只能淪為俎上魚肉。
“那採用什麼體制最好呢?我倆的共識是開明**。不過我倆之間又稍有不同,梁任公的‘開明**’是指開明君主**,而我的‘開明**’則是開明政黨**。縱觀我國曆史。一個開明而有能力的皇帝可以在短短十年左右的時間內,讓國家恢復元氣,平定外患,走向富強。比如光武中興、貞觀之治。由此看來。梁任公的觀點也是淵源有自。
“但是中國這些年來民智漸開,而且排滿之風日益昌熾,君主制是註定要被推翻的。皇帝都沒有了,又何來開明君主**?所以我的主張是開明政黨**。所謂開明政黨**,就是成立一個由各個階層精英人士構成的政黨,黨魁經過黨內推選、全國議會確認後擔任元首,組建內閣。在任期內實行**,從而匯聚全國力量,統籌安排,合理佈局,做大事,幹實事。
“七八年過去了,我的主張還沒有變。但是環顧現今中國,能夠稱得上政黨並且有能力執行**的。只有孫中山的同盟會和袁慰亭的北洋系。而同盟會又存在各種不足,比如成員良莠不齊,缺乏執政經驗。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核心,孫中山自己也是言過其實不堪大用。相比之下,袁慰亭執掌中華民國可能會更好,對國家更有利,所以他不能死。”
楊度不禁擊節歎賞:“百熙如呂端,可謂‘大事不糊塗’啊!”
孫元起反問道:“皙子,你又為何認為袁慰亭現在還不能死呢?”
楊度開啟摺扇胡亂扇了幾下:“原因大體如百熙所言,但鄙人更注重三點,那就是孫逸仙手中沒有統一的軍權、穩定的財源和良好的外交關係。沒有軍權這一點很好理解,孫逸仙在海外奔波數十年。宣傳革命,組建同盟會,籌募捐款,篳路藍縷以啟山林,不可謂無功。然而‘知之匪艱,行之惟艱’。真正說到捐軀舉義,孫逸仙卻領導者多,參加者少;失敗者多,成功者少。而且他言勝於行,沒有自己的軍事班底,說到底只是一個政客,而不是一個領袖。環顧現今各省軍政府都督,有誰願意唯孫文馬首是瞻?他兩手空空,沒有一兵一將,最終只能因人成事。”
孫元起暗暗點頭:楊度之言可謂一針見血!孫中山正是吃足了沒有軍事班底的苦頭,才倒袁、護法等歷次革命都功敗垂成。等到最後醒悟創立黃埔軍校,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臨死也沒看到北伐成功。倒是常凱申、毛太祖牢記了他的經驗,始終把握軍權,時刻不忘構造惟己命是從的軍事班底,這才各自統治中國數十年。
沈翔雲卻在邊上一拍大腿:“怪不得大人從六年前開始,就把學生源源不斷派往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原來如此!高,高,實在是高!”
楊度哂笑道:“你現在才發現?楊某剛才就說過,百熙是‘大事不糊塗’。雖然他看上去潦倒不通事務,有時似傻如狂,但在審時度勢、選材任人方面,他的眼光卻是極準的!”
孫元起頓時冷汗就下來了:“皙子、虯齋,如果我說我送學生去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學習,純粹是一時興起,你們信麼?”
楊度不置可否,繼續說道:“再說孫逸仙第二個致命缺點,就是手中沒有財源。滿清政府歷來以田賦、漕糧、鹽課、茶課、稅捐等為收入的主要來源,這些大宗入項由各府、道、州、縣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