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重華美的禮物接連不斷送上,令人目不暇接。即便幾人都是世家大族,高門大派出身,遠非沒見過世面的村野之人,也著實眼花繚亂,目眩神搖。
江朝歡目光掠過面前禮物僕從,看向端坐正中的無慮派掌門。這掌門雖蒼老枯槁,甚至遠不及黃長老丰神俊朗,一雙眼睛卻如點漆般晶亮,迴轉之間極盡機巧。
無慮派仰仗無慮山天險,多年橫行營州地界,無人敢惹。
此番先以幾道奇險阻撓磋磨,待幾人闖過四關,他們則恭而有禮地來延請上山。上山之後又將幾人冷落一夜,掌門不當即相見。這一倨一恭,恩威並施,手段令人佩服。
今日卻又以厚禮相贈,種種行為不但難以揣測其意,更是擺足了架勢派頭,彰顯了財勢人力。籠絡與驅策間行,威懾與施恩並舉,心機著實深沉。
座中喧喧嚷嚷,一派熱鬧,禮物閱畢,無慮派弟子復歸兩側侍立,井然有序。
謝釅辭謝道:“晚輩幾人無功不受祿,這些貴重禮物實不敢納。還望貴派體宥不請自來之過,容晚輩過山,不再叨擾。”
“謝少俠何必如此相急?”黃長老笑道:“這些禮物,一則是為衝撞了各位上山賠罪,二則其實是敝派有一事相求。”
“唉”,只聽座首掌門嘆了一聲,擺手道:“鑑賜,何必強求?我們守不住無慮山,最後大不了一死,莫要再連累了無關之人的性命。讓他們回去罷。”
黃長老聳然動容,拍案道:“師兄,這幾位少俠連過三險,必定武功不俗。我派危在旦夕,若有幾位相助,定能化險為夷。”
座下有人憤然道:“黃長老,連掌門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幾個毛頭小子又能頂什麼用了?”
“就是,他們無端闖上山來搗亂,說不定與那些人是一夥的,還是立刻將他們驅逐下山為好。”
一時堂中議論如沸,群情激憤,掌門只是連連擺手,咳嗽不止,黃長老這邊一夥人則奮力辯駁,各個面紅耳赤。
江朝歡冷眼瞧著掌門和黃長老你一句我一句,無慮派的這一通亂像,心下已經明白,他們是在激自己應承相助。當下給謝釅使了眼色,便噙了一點笑默默看著。
半晌,見幾人都毫無反應,事不關己的樣子,無慮派眾人停下了爭執,黃長老則期待地望向謝釅。
因他早已看出,這幾人中數謝釅最為端方俠義,古道熱腸。熟料謝釅也道:“在下的確力有不逮,無能為力,還請貴派另尋高明。”實在是距離三月之期只剩十日,他人之事不願沾染糾纏,何況無慮派行徑也並非良善之輩。
一人叫道:“這裡是你們想來則來,想走就走的嗎?”
說著,座中諸人騰地站起,將幾人圍在中間,掌門也不做聲,顯是若不答應便不放人了。
正吵嚷地不可開交,只聽樓外一聲嘶鳴,嘹亮刺耳。無慮派諸人彷彿是聽到了催命鬼叫般,個個捂耳四散,縮在牆角。那掌門亦是全神戒備,一雙鷹眼定定凝視窗外。
倏然一團黑影掠過,一隻巨大的禿鷲猛然撲進堂中,窗欞碎了一地。
“啊呀…”眾人驚慌大叫,那禿鷲已在窗戶最近的兩人頭上啄了幾口,又向掌門飛去。
黃長老挺劍上前,那禿鷲躍起一避,從嘴裡吐出什麼東西,便振翅飛走。
一名弟子大著膽子撿起一看,竟是一隻血淋淋的耳朵。“是鞏長老!”那弟子驚呼道。
“鞏師弟…”黃長老上前一看,不由一個踉蹌,將長劍狠狠往地上一摜,怒道:“他們欺人太甚,鑑禎他…恐怕凶多吉少。”
割耳是上古刑法,殘酷血腥,早已廢止,又常用於戰爭時軍功計數。鞏長老被派出談和,卻慘遭殺害,甚至受到割耳之刑,實在是對無慮派的一大羞辱。不僅無慮派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