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其中還有此節。只是,畢竟是數十年恩情,林普正心中到底做如何想,已經沒人能窺知。江朝歡默默點頭,並不反駁,倒是想到了任瑤岸。
初回中原時,為攪亂武林局勢、加深聖教與各派矛盾,以轉移視線、為丐幫贏得喘息之機,任瑤岸用羅姑堯叟要挾林普正接連刺殺三人。只是,這三人,恐怕也本都是顧雲天的鷹爪,而非他以為的無所顧忌、屠殺正道……
一直以來,儘管她最看重的,都不是為父報仇、抑或自身安危,而是丐幫的興衰與未來。但無論如何,她都從未摒絕身為丐幫代幫主的原則和底線,守住了道與本心。
至於那夜,大勢已去,她未做困獸之鬥對顧雲天發難,反而拼盡最後的力氣,用一死換來了丐幫需要的幫主。或許,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是死得其所,願即所得。
一脈相承,一以貫之,任瑤岸至少做到了以身證道。至於身後未竟之業,也有人繼承。
只是,她的路有人替她走下去,自己這條復仇路,卻又該如何繼續?良機已逝,顧雲天如今閉關不出,又是何意?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嶽織羅道:“顧雲天自君山之後,再未露面,應該是和我所料一樣。”說著,她從座中起身,長長的影子拖到屏風上,勾勒出一個虛幻的輪廓。
“音傷無跡,乘呂隙而入,經脈崩而方止,不逆不停。”她低聲默唸著。
“教坊雖未能奏到終曲,但大儺十二儀已奏完第九重天下樂。這代表的是,自那日起,顧雲天中渚穴就會淤堵不通,上下五寸麻木刺痛,整個手少陽三焦經毀損七成,且沒有任何方法能修復如初,甚至無法阻止經脈自主地一點點惡化,直到七經八脈徹底寸寸斷絕。”
她的聲音輕而有力,甚至蘊了一分難察的熱切。
江朝歡知道她不是誇大其詞之人,遂仔細思量半晌,沉吟道:“顧雲天本就只有左手。若他中渚穴毀損最重,豈不是左手也再難以運轉自如?難道我身中折紅英之症未能完全消除,也是因為他力有不逮、拔除不盡?”
“很有可能。”嶽織羅眼中閃爍了一下,回過頭來:
“拜火教古籍中記載,大儺十二儀最終之效便是“餘音繞樑”,音訊引起的共振損傷無可逆轉,還會繼續在其身體內駐紮瘋長,餘韻無窮。從這點來看,卻和折紅英有些異曲同工之妙。這就是報應不爽吧,顧雲天經過那夜,身體定然不斷惡化,我猜這也就是他回谷後再不出關的原因。”
這樣的確說的通,江朝歡一邊思索著,卻越來越覺得其中有個怪異之處——
既然那夜顧雲天已身受重傷,攜顧柔等人倉惶回谷,卻又為何專程上到山頂為他拔除了折紅英?
他可不信顧雲天有這麼好心。哪怕是此前自己的越矩之為沒讓他多想,哪怕是路白羽沒把自己參與背叛之事說出,哪怕他仍是個聽話的屬下,顧雲天也不該在自身難保的境地下特意救他一命。
何況他一向最不會自暴其短,右手殘缺之事都少有人知,又怎會容許因拔除折紅英而被他窺到中渚受損的可能?
難道,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他利用的地方?還是,他有什麼只能交給自己辦的事?
當下,他只能暫且按耐下這一疑惑,又聽嶽織羅道:“除此之外,我猜顧雲天和桑哲一戰,也未討到好處。”
顧雲天和桑哲的前情,雖然她未親眼看到,但後來任瑤岸與嵇無風話語中稍稍透漏,周圍痕跡也有跡可循。嶽織羅這一月來著手調查,叫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顧雲天應該還中了桑哲的岱輿連箸。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是生死同命的關係。”
見江朝歡微微挑眉,她解釋道:“拜火教主教之下,以祭司地位最尊。但實際職權最大的,是神職司的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