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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窗子的棉紙上,明一陣,暗一陣。

‘喀!’地一聲,是朽木斷裂的聲音。終於,還是拗不過去,等不到明年的春天,氣候回暖,再抽出新枝,再冒出嫩芽來,就這樣折服了,放棄了……

袍角噏動,蹲下的動作都是如此艱難,彷彿全身都麻木了,手腳也不聽使喚了。

月光下修長的影子在耀著冷光的青磚地上,一點一點低矮下去,收攏來,直到最後蜷曲成一團,跪在床前腳踏上。

以前,他最喜歡她熟睡時的面容。恬靜安詳,像個溫柔的小女人。不像她醒著的時候,在自己身邊築起森嚴壁壘,總讓人親近不得。時而冷言熱語地嘲諷,時而輕蔑無禮地怒笑,他覺得,這女人就像是一隻刺蝟,總是把渾身的刺都豎起來對著你,高興了不高興了,都刺你兩下,永遠叫你安生不得。

只有當她睡著的時候,那些刺才會收起來。收起了刺的刺蝟,原來,也是那般可愛的。綿軟溫熱的身體,安安分分地蜷在你懷中,那種感覺,美好,卻短暫。

她不知道,他曾經多少次,在她睡著之後,這樣子看著她。

可是今夜,他卻改主意了。他不要她這樣安靜地睡著!他寧願她變回那隻驕傲的刺蝟,將全身的刺都對著他。他害怕她這樣的安靜。他害怕看她這樣蒼白憔悴的面容,沒有了嬌嗔喜怒的臉,原來是這般單調地恐怖!

月已中天。段瀟鳴的影子越來越小,直至全身都陷在了陰影裡。

黑暗,對有的人來說,那會讓他們不安恐懼。而對另一種人來說,那卻是意味著安全寧靜。

在這樣的夜,這樣的黑暗裡,是誰執起那隻蒼白地沒有血色的手,尖細的手指,一根一根吻過去。

是誰的眼淚化開在誰的掌心?是誰用誰的手,去拭那道孤獨的淚痕?

“今日我欠你的,他朝定加倍償還給你。現在,請你,醒來……”又是誰的聲音,盡然連一貫的霸氣狂獰收斂殆盡,這樣地低聲下氣,隱隱哽咽,近乎哀求?

冷……好冷……好冷……

泠霜的夢裡,除了冷,還是冷。四處都是茫茫大雪,她只穿著單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裡向前走。

這黑暗的曠野裡,除了嬰孩的啼哭,什麼也沒有。

那樣嘹亮,那樣急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孩子!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泠霜的步子越邁越急,在漫膝的雪裡奔跑起來,終於摔倒在雪裡。

臉頰埋在雪裡,那樣冰涼。

她掙扎著爬起,試圖繼續向前行進。她知道,她的孩子在喚她。它哭得那樣悲傷,似乎在質問她,為什麼,為什麼?

娘,我好冷,我好冷……

啼哭變成了稚嫩的童音,那樣嬌軟無助地喚她。

泠霜啟步,正要逐聲尋去。忽然猛地被一雙手攔腰截住。她愕然抬頭,竟看見了段瀟鳴的眼睛。

孩兒的呼喚越來越急切。泠霜急了,拼命掙扎,想要脫離他的桎梏。

突然,一點溫溫熱熱的什麼東西落在她臉上。從眼下,順著面頰緩緩滑落,一點一點,在她冰冷的無一絲溫度的面上蜿蜒開一條晶瑩的脈絡,終於滲到蒼白的唇上,滲進齒縫裡。

鹹鹹澀澀的味道。

她一點一點地抬起臉,對上了他的眼睛。

段瀟鳴的眼是紅的,是溼的。

她的心,似被什麼重物堵著。這一刻,周遭忽然安靜了下來。連風雪都停了。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下意識地想去替他拭淚,可是,他的臉開始一點一點淡去,淡去,直到最後消失不見。她的手,就這樣楞楞地,停在了離他半寸之間。

從額吉娜房裡搜出的藥粉,被鑑定為墮胎藥。

次日,額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