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泠霜繼續道:“段瀟鳴是怎樣的人?!他在目睹了上一代的悲劇之後,還會重蹈覆轍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額吉娜最煩漢人那顧左右而言他的毛病,聽她說了半天沒重點,有點急了。
“我想說,你知道,為什麼你跟他做了二十載夫妻,還有都城與拉沃裡的那麼多年輕女子,一個都沒有懷孕嗎?”泠霜嘴角微噙笑意,半張臉上畇畇地抹了一層淡淡的月光,嬌嬈妖媚,讓人看著內心生出一絲絲恐懼來,可是,卻又貪戀,不捨的離開目光。袁泠霜的五官並不絕豔,甚至,還不如額吉娜長得好,只是,那股清傲的氣質,讓人凜然生寒,無理由地畏懼起來。
見額吉娜不答話,泠霜又嬌聲附加了一句:“姐姐是知道的,□沒有問題的……”
額吉娜驚地猛抬起頭來,想不到她一個漢人家的小姐,竟說出這般露骨的話,而且還說得坦蕩大方,一絲羞怯也無。
額吉娜漲紅了臉,吶吶地看著她:“為什麼?”
泠霜的笑意越來越深,兩眼越眯越緊,語調緩了一緩,聲音輕得似在喃喃自語:“是啊,為什麼呢,一個女人生不出來,那不要緊,可是這麼多女人生不出來,問題究竟在哪呢?”泠霜先已設問,忽然仰起臉來,迎著馬上就要消失的暗淡月光,綻開一抹絕豔殊麗的笑容,張嘴抿唇,一個字一個字地輕輕吐著:“因為,他、自、戕!”
字字輕柔,呵氣如蘭,百媚千嬌,嫣然含笑。這抹櫻唇,出口的,竟是這樣的字眼。
月亮已經沉下去了,約摸再大半個時辰,太陽便能升起。值此東昇西落的間隙,草原上,空蕩無際。
額吉娜一直沉默著,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她直直地將視線凝在她的眼睛上,似乎是在尋找破綻,哪怕一絲一毫,都可以證明她在說謊!
“你!撒謊!”她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終於,隱忍不住,衝泠霜大喊道。同時,右手高高揚起,便又要摑下一掌。
泠霜偏頭閃過,伸手在她手腕上一按,正扣脈門,道:“袁泠霜,可不是任人打得的!”
論氣力,自然是兩個袁泠霜也未必是額吉娜的對手,不過,若是論巧勁,那就未必了。當年泠霜跟著袁昊天學握劍的姿勢,袁昊天曾親自將手上脈門穴位授予她辨別,各個穴位有何功用,泠霜都記得很清楚,只是,這麼多年從未用過,沒想到,今天倒是用上了。
“你憑……什麼說……他,自戕!”額吉娜撫著手臂,自己揉著,臉色不善道。
“你以前,與他□之後,有沒有在他身上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總覺得縈繞心頭鼻端,久久不得散去?”泠霜深情慵懶散漫,斜斜地倚著身子,唇邊又綻出一抹笑意,看著額吉娜黑著的臉,道:“而且,這股氣味,在他下面,尤其濃烈。”
言畢,泠霜明顯感到額吉娜的身子一震。她知道,她猜的一點也沒有錯。只是,沒想到,他從那麼早開始,便這樣自殘。恍惚之間,那股味道竟然又出現了,從鼻端吸進心裡,轉而化成千萬條藤蔓,一點一點,攀援開來,直至將她的整顆心都捆縛住,一點一點地緊起來,越收越緊,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泠霜終於受不住,閉上了眼睛。
“那是什麼?”她聽見,額吉娜的聲音在顫抖。
泠霜一夜未睡,顛簸了一天一夜,似乎全部的精力也要告罄了。她頹敗地靠在車廂壁上,目光極力地捕捉從板隙中露進來的一抹微弱到幾乎沒有的晨光。太陽,就要升起來了……
“那是長期服用一個特殊藥方的味道。”泠霜眼中乾澀異常,可是,她卻將眼皮生生定住,再酸,也不準眨一下。她知道,只要輕輕一下,淚水,便要決堤而出。袁泠霜,是從來不在人前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