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刻失敗,所以,他必定傾盡全力,不惜一切來打這場仗!
臨安守軍估計也已經到了極限,兵力懸殊,能撐到今日,已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如今城外段軍一個個殺紅了眼,宛如一群蓄勢待發的狼,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只知道要奪下這座城池。
漢人自幼尚儒,野性都被磨滅殆盡,終不如遊牧民族兇狠,這一戰,結果已不難預料,怕也只是這一兩天,段瀟鳴就能拿下臨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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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寢殿,只點了一支蠟燭,一切都籠在昏暗裡,不辨真切。此刻,萬物皆沉寂著,唯餘落地梨花門旁,兩邊紫檀木鏤花鳥的三足架子上,擺著的兩盆茉莉,在靜靜地悄然綻放。一陣一陣的香氣,將滿室都燻遍了。
泠霜早已睡眠絕緣了,整夜整夜地睜著眼到天亮。白天黑夜對她來說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區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鑑證一個結果?
以前,她心中有一個堅定的信念支撐著她活下去,那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足可以將她家族裡的每一個人她的父親,母親,叔父,兄長視作一切的皇權,狠狠地踩到腳底下,叫他們知道,他們視之如珍,她卻要棄之如敝屣!
在愛的名義下,他們每個人都傷害她,每個人都說這是愛她,為她好,可是,卻在天下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拋棄!
這一輩子,袁泠霜所求,不過是一個說法,告訴天下人,告訴她自己,告訴她的家族,至少有一個人,永不會棄她而去……僅此而已。
又是一陣隆隆的擂鼓聲,泠霜的攥著珩璜的手又緊了緊。
深秋的夜,風敲燈燭,讓這滿室的影,都重重幢幢,寒冷,只在咫尺之內。
疾行的腳步,在這樣的夜裡,顯得極其突兀,由遠及近,一腳一腳,彷彿踩在人的心上。
‘砰’地一聲,朱漆描金的鏤花門扇,在風裡吱吱呀呀地來回晃盪著。
泠霜本能地從床上坐起,寬鬆的衣襟,從肩頭一路斜斜地滑開來,如水光流轉,整幅袖口遮住了手,西陣織提版結花的煙蘿綺的被衾堪堪從床榻之上,一路鋪洩到地上,滿頭長髮垂在一側,正好覆住了衣衫滑落的裸露肩頭。
幽黃的光照不到門口,他整個人都隱在陰影裡,背手在身後,目光如隼,死死地盯著她。
死寂一般,兩個人對望著彼此。她知道是他站在那裡,不需要看見,只要感覺,就足夠了。
泠霜的身上僅著了一件單薄的湖紗寢衣,秋夜的漫漫寒意透過薄紗一點一點浸冷了她全身。她不知道他這個時候來是想做什麼,一時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千絲萬縷攪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她覺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變得艱難,拼命地吸進空氣,可是還是覺得胸口被什麼壓著,悶得厲害,一口一口的冷空氣吸進肺腔裡,整個人由裡到外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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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我來看看你……”陡然聽得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邁進了門檻,反手一揮,兩扇門板又重新合上。
泠霜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是的,她害怕,第一次,她感到了害怕。連那一次,從金陵到臨安,她要睜開眼來面對他,她都沒有這麼害怕過。
她的手,微微地顫抖,一點一點摸進枕頭下,將那個小瓷瓶牢牢抓在手裡。
她不敢讓他看出自己的害怕,依舊鎮定地看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帶著滿身濃烈的酒氣。
“剛剛,承定門失守了!”袁泠傲整個人從陰暗裡走到了燭光照亮的範圍,面上帶著不健康的潮紅,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笑道:“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高興嗎?!”
泠霜不答,只是平靜無波地看著他。他素來是海量,少時廣交天下名士,門下也養了不少清客,常常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