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旁人側目,二人一前一後來到殿後,走了許久,已經見不到半點人影。
終於,顧襄止步回頭,公事公辦地開口:“江護法與嵇無風近日可有聯絡?”
江朝歡答:“沒有。”
只見顧襄點了點頭:“如此,既然嵇無風得到了孟九轉遺書,那他說不定也找到了遺體,只是私藏不告,教主命你前去打探一下。”
頓了頓,她挑眉一笑:“畢竟你和他關係很好不是嗎?”
她的神色好像有些嘲諷,更多的卻是平淡,就連說到孟九轉時也毫無起伏,彷彿那個人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江朝歡一滯,半晌說不出話來。卻見顧襄已轉身而去,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遺書,”他突兀地叫道,那人應聲站住了。
“除了岐黃之術和遺言,那本遺書中,應該還有什麼吧。”江朝歡望著她的背影,壓下了無數煩雜的思緒,追了過去:“自那以後,先後數以百計的人把長白山腳掘地三尺、找了整整兩年,連比棺木小得多的遺書都翻了出來,遺體怎麼會毫無蹤影?”
“你想說什麼?”
森冷威嚴的聲音重重打斷了他,陌生得不像顧襄,但卻切實是從那具身體裡發出來的。
“你還是這麼自以為是。”她驀地一笑,聲音柔和了下來,卻更遙不可及:“遺書,丟了。我身上沒有一點值得你利用的了,你的那些算計、欺騙,還是留給對你有用的人吧。”
……
在趕往雲臺的路上,江朝歡腦海中翻來覆去變幻著顧襄的面容,時而是初初得知身世的迷茫痛苦,時而是鈞天殿上的威儀疏淡。在離開了他之後,顧襄好像看明白了很多事情。
沒有人能預演未來,但回顧過去卻是不獨屬於任何人的能力。這相知相伴的兩年,已經足夠支撐他走到路的盡頭。
他長吁了口氣,隨即縱馬疾馳,任呼嘯風聲擊在心口,一路不停地趕到了據說是嵇無風正在巡察的大義分舵駐地雲臺。
他雖並不覺得孟九轉遺體會在嵇無風手裡,但另有一件事需要見到嵇無風確認。
大義分舵是素來最安定的,其舵主林思圖從不參與任何紛爭,所以嵇無風本打算最後再去拜訪,但卻中途改道,來了雲臺。
江朝歡傳出信去,誰知等到晚上也沒見到人。他等得不耐煩,正要找去分舵駐地,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蹦一跳地朝他走來。
……範雲迢?她為何會來?
“好久不見。”範雲迢比從前更熱情,不用江朝歡問,主動解釋道:“他接到你的信正要來呢,林舵主卻突然派人叫他過去,我就替他來了。”
君山大會後,丐幫逐漸安定下來,江朝歡授意下,長白教終於把範雲迢放了回來。雖然早就放開了範雲迢與範行宜的通訊,但終於真正確認女兒無恙,還是令範行宜徹底鬆了口氣。
江朝歡想起從前種種,已恍若隔世,半晌,只道:“如今你還敢單獨來見我?”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嵇無風身邊的人。”範雲迢自顧自地坐在了他身邊,託著下巴把頭歪向遠處。
“而且,我也不希望父親去做什麼幫主。”她忽然語調一轉,凝肅起來:“若父親坐上幫主,對馮師叔一派就是滅頂之災,這隻會加速丐幫的衰亡。何況,其實父親和馮師叔都是顧念舊情之人,雖然因己身利慾和外部形勢分道揚鑣,但若真的傷了對方性命,他們後半生都不會好過的。”
說著,她站了起來,聲音也輕快了不少。
“現在這樣挺好的。不過,你到底是利用了我,害父親白白擔心了好久。所以,我也瞞了你一件事,這樣才公平。”
江朝歡眉頭一皺,望著她的背影良久,方問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