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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劇飲

阮氏不著笑意,卻也恪守禮數,一一回禮。一番折騰,她坐上適才謝釅不便去坐的主位,下面賓客也紛紛重新入座。謝釅和謝醇侍立在阮氏兩側,卻見阮氏一聲招呼,便自顧自地喝酒吃菜,既不再看座下眾人,也不出一言。眾位賓客中有些見識的,都知道阮成君出嫁前便是太行山紫荊劍仙阮斐之女,出嫁後更是與謝桓得號“刀劍合璧”。其武功深湛,性格剛強,是武林公認的巾幗英俠。謝桓去世後,阮氏更是攜著幾位子女舉家避逃,背井離鄉,終於躲過了顧門的追殺。謝醇的父親本是謝家家僕,逃亡路上為護主而死,阮氏便收養其子為義兒。五年後,風頭漸過,謝家回遷,慢慢重整旗鼓。謝家雖遭逢大變,但有阮氏主持,亦無人敢輕侮分毫。十幾年艱難歲月,謝家孤兒寡母得以存續保全,全賴阮氏一人之力。因而,即便近些年阮氏不出江湖,深居簡出,也沒人敢小覷這位女中英豪。甫一相見,何少君等人在她注視之下,氣勢上就先軟了下來。先前囂張的氣焰熄了大半,這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再開口提要人。這時,眾人陪坐在下飲宴,間或偷眼看阮氏,皆食不甘味,味同嚼蠟。終於,阮氏放下了筷子,目光一沉,掠向席間。何少君生怕她就此離席,再沒機會說來此目的,暗暗給自己鼓了半天氣,突然站了起來。所有人都齊齊看向他,何少君硬著頭皮端起酒杯,走向主座,道:“晚輩崑崙派何少君拜見謝夫人。叨擾貴府,謹以此杯祝謝夫人福壽綿延,身體康健。”阮氏客套了一句,喝了酒,不再看他。明明謝府主事人就在面前,何少君訥訥地立在一旁,話到嘴邊,可就是不敢開口提及。半晌,還是訕訕地回了自己座位。鄰桌衡山派趙丹陽見狀,也起身敬酒。行酒畢,同樣不敢首先出言,退回己席。接下來,各派一個接一個地,紛紛上前敬酒。謝釅恐母親飲多傷身,想要代勞,卻被阮氏拒絕。一轉眼,阮氏已經喝了幾十杯酒,卻神色如常,目光清湛,毫無醉意。本來賓客只是為了提出要人,但漸漸地,開始起了較量之心。暗想,這許多人和一個婦人喝酒,若是還不能將她喝倒,日後傳出去,鬚眉群雄不及一婦道人家,還哪有顏面在?於是,各派來客一一敬酒,無論何人,阮氏總是不推不拒,一飲而盡。直到最後,廳中一百餘人除了江朝歡一桌和丐幫眾人,竟全部輪了個遍。阮氏面色終於微紅,但環視席下,驟然起身。所有目光緊緊盯在她身上,只見她向江朝歡等人走去,步履穩健。群豪暗忖,若是換成自己,這時定已大醉不起。阮氏飲了一百餘杯,不見醉態,足見內功之強,化解之快,前所未見,心中也終於徹底服氣。謝釅強忍淚意,跟著阮氏走到席間。卻見阮氏先對範行宜道:“範長老,一別十三年,貴體可好?”範行宜站起回禮,嘆道:“十三年前淮水之戰,謝大俠英姿仍歷歷在目。不想時移世易,昔人已矣,足可一嘆。”兩人仰頭飲了一杯水酒,和著眼淚嚥了下去。阮氏轉而看向江朝歡,打量許久:“這位小友是哪派高足?”“晚輩門派不顯,不值一提,請夫人見諒。”江朝歡答道。謝釅亦在後代為解釋,阮氏不再追問,重回主位。眾人心中都似崩了一根弦,為阮氏氣勢所懾,越來越不敢回想適才鬧事之舉,懊喪緊張不已。不想阮氏卻主動開口:“各位惠臨敝府,所為何事,我心中有數。但我謝家一早明言,二十天後婚宴之上,必給大家一個交代。今日元宵佳節,此前糾葛,既往不咎。如果有哪位還有異議,便請上來分說。”阮氏威名素著,這時昂然開口,眾人心中一凜,還哪敢再多說半句。各個垂頭喪氣,散席而歸。一場鬧劇,就此收場。明月高懸,圓如玉盤。長恨閣外,枝影疏散。泠泠流觴之畔,蕭蕭亭榭之端,江朝歡,謝釅和嵇無風三人臨水圍坐。謝釅一杯杯地往喉嚨裡灌酒,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酒水還是淚水。嵇無風焦心苦勸,卻只聽謝釅不住呢喃:“是我不孝,是我無能…”“那你打算怎麼辦?婚宴之上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