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他”,謝釅無法啟齒。因為僅僅想到那個名字就讓他生理性不適。
誠然,這段時日他努力規避著思考。但本能把自然產生的念頭匯聚,最終將那個推斷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他面前,再也不能視而不見。
--如果不是我瘋了,那就是顧雲天控制了他們吧。
母親和褒因的死是他親眼所見。但謝醞和謝醇卻死不見屍、從未證實。這樣說來,他們沒死也是有可能的,應該不至於是他精神錯亂後出現幻覺。
那麼,回想當年--
他一直都認為是在婚宴前夕,江朝歡奉命劫走了姐弟二人,並故作姿態玩弄他一番後,再用他們交差,以至二人被顧雲天殺害。
現在姐弟得以生還,卻怎麼想也不像是江朝歡做的手腳--他既沒這麼大的權力,也沒有冒這麼大風險的理由。
只有一個人能做到,並且需要這樣做。
顧雲天。
只有顧雲天,能在唯他獨尊的魔教暗度陳倉。
至於為什麼--
想必顧雲天早就料到或許有這樣一天,局勢不能悉數按他計劃發展,自己也不肯順從他的心意。所以他令二人假死,再暗中豢養,對外卻宣他們已經斃命。
而留下這步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用他們來威脅自己……或者說,將他們收買,讓他們來勸說自己。
也確實,在自己捨棄一切離去之際,他們恰如其份地出現,把自己拉回了人間世界。那麼,下一步就該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為顧雲天當說客了吧?
謝釅不知道此刻該是什麼心情--他們怎可背棄家門,不顧殺父之仇、弒母之恨,為了活命,被顧雲天轄制?
可是,他又有什麼立場指責二人?他算是謝家的什麼人?
謝釅了無生意,心中已然做出決斷:
一個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人,本就可笑至極。既然到這地步他還不肯放過我,那這條命不要了就是……
眼前的世界漸漸抽離,他卻恍然間看到謝醇面如寒霜,嘴唇微微發抖,顯是怒到了極致。
“哥哥,在你眼裡,我和姐姐就是懼死偷生,不忠不孝之人嗎?”
謝釅一怔,被他灼灼的目光燙到,茫然側過頭去,卻見門口端然停著輪椅,謝醞不知已來了多久。
此刻謝醞神情卻平靜地可怕,慢慢說道:“你心中疑惑很久了吧,我們確實該早些告訴你的。但在此之前,我有一句話要問你。”
她的面容在煊爛陽光下模糊,卻也能感覺到她此刻的神情該有多麼莊重。
“你,還願意做謝釅、做父親的兒子嗎?”
廖廖幾字卻如泰山壓頂,使謝釅呼吸凝滯……他,還願意當謝家人嗎?
在他心裡,何曾有過哪怕半分猶疑?
可,鬱結難排的,唯有一事--
他是顧雲天血脈、生來罪孽深重,還怎麼配、怎麼敢、怎麼能再做父親的兒子?
何況,他還曾為顧柔所惑,為虎作倀,害過不少正道英傑,其中不乏謝家故舊。他還有什麼資格再提謝桓?
見他魂魄盡失、說不出話來,謝醇一急,奔到他面前,迫他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你懷疑我們投身魔教,但我和姐姐卻從未對你如此揣測。哥哥,我們,從未有一刻懷疑過你的心志。”
“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但那所謂血脈就那麼重要嗎?父親母親對你的養育愛護、我們從小相伴十多年的真真切切難道比不過虛妄的所謂血緣?哥哥,你作為謝釅活過的二十年絕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煙消雲散……”
“我……”喉舌滾燙,謝釅口不成言,心臟在他的話聲中劇烈悸動,如煎如熬。
“…其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