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安寧。儘管一路未曾提氣運力,上山也不覺辛苦。
明山之巔彷彿與天之極相接,她顧盼之間,似得指引,自然地走向那最高處的山洞。
站在洞口,她明白了臨走前桑哲最後一句話的含義。
“快去吧。還好是你……也只能是你……”
--洞口約莫是圓形,十分狹小,最長處也只有半隻胳膊寬。即便江朝歡與沈雁回都身形瘦削,只怕也難以透過。唯有女子,方可勉強擠進去。
鑽過長長通道,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幼鷲後,她還是吃了一驚。
純白山洞只有一間房大,卻擠滿了已經不該稱之為“幼”鷲的動物。
只見所謂幼鷲,每隻都比人大,通體雪白,羽毛如緞,本該極盡豐美。卻個個瘦長乾癟,喙緣乾裂,摩肩擦踵擠在一起,幾乎沒有一點縫隙,光是看著都覺不適。
而更駭人的,是這些幼鷲皆在互相啄咬啃食。長喙如劍,落在身上就是一個小洞,汩汩流出白色粘液,膠住羽毛,骯髒可怖。
拜火教就是這麼對待它們奉若神明的圖騰嗎?
顧襄難以理解,卻想起了曾聽過的傳聞:
幼鷲不飼以任何食物,只互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隻,才有資格吃掉上任神鷲,成為新的祭司神鷲。
在蝶變之前,它們相當於廢物,得不到任何優待……這亦符合拜火教向來的宗旨: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養無用之人,不留無益之身。
這是幼鷲生來的命運。
看著這些幼鷲自相殘殺,對她的到來毫無反應,也沒有一點逃出洞外的慾望,她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她見過任瑤岸的神鷲,正是差不多半條胳膊長,將將能透過洞口的大小。難道說這些幼鷲是生來巨大,而隨著時間流逝反而慢慢變小。
唯有吃掉了所有其他同伴最後倖存的,才能縮小到神鷲大小,透過洞口,離開這屈辱囚籠。
小小藍蟲名為巨靈,碩大白鳥叫做幼鷲,矛盾卻又和諧,正如映象般顛倒的陰陽兩極--幽都昭界。
同是發源於玄幽之山,歸結於衢塵之關,終是你我交融,殊途同歸,一脈相通。
幼鷲們毫無知覺,只對著同類相殘,混沌而既定的生命讓人心生憐憫。顧襄認真地抽出長劍,在久違的寒光倒映中,身形急變。
傳承百年的神鷲就此終結,只是,或許於那些幼鷲並非解脫。
須臾之間,幼鷲盡滅。人蠱之談,亦不復存。當江朝歡提出要帶嵇無風離開時,桑哲卻斷然拒絕。
“你們還要如何處置嵇無風?”
“處置二字,卻不敢當。”桑哲看向幾人的目光,彷彿站在終點等了許久終於等到的寬慰,卻又有種莫名的悲憫。
“新任祭司大人尚在養傷,無人滋擾。”
語驚四座。
“三日後敝教祭司就任大典上,絕不可有外人留滯在天鷲峰……幾位客人得償所願,也當折返,從此天高水遠,我們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