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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另眼相看。洋人的東西,花裡胡哨,只是花頭好看。打仗還是一槍一彈,真拼實幹才能贏。六少一味聽著他們胡亂教唆,遲早有一日後悔莫及!”

慕容灃說:“常叔何必動氣,你只是要糧,等軍糧一到,我就給你運過去就是了。”那常德貴嘿了一聲,說:“那我可等著。”說了這句,就說:“六少慢用,我先告辭。”

他走了之後,靜琬聽著慕容灃那餐刀劃在銀盤之上,極清晰的一聲,他就將刀叉都放下了。他見她看著自己,笑了一笑說:“他們都是領兵打仗的粗人,平日說話就是這樣子,叫尹小姐見笑了。”靜琬輕聲道:“六少既然將我視作朋友,何必這樣見外?”慕容灃說:“總歸是十分失禮,原本是想替尹小姐洗塵,誰知道這樣掃興。”又說:“晚上國光大戲院有魏老闆的《武家坡》,不知尹小姐肯不肯給個面子,權當我借花獻佛,借魏老闆的好戲,向小姐賠禮。”

他說得這樣客氣,靜琬不好十分拒絕,說:“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六少成全——我想去看望一下許建彰。”慕容灃說:“這個是人之常情,怎麼說是不情之請呢,此事我可以安排。”馬上叫人取了筆墨來,就在餐桌上匆匆寫了一個手令,又叫人備車,吩咐說:“好生護送尹小姐去東城監獄。”

東城監獄就在城外,坐著汽車裡,兩連的樹木不斷後退,她仍是覺得這條路總也走不到頭似的。時候是春天,路兩旁平疇漠漠,綠意如織,她也沒心思看風景。好容易看到監獄的高牆,心裡越發難過起來。

監獄長看到慕容灃的手令,自然十分恭敬,將她讓在自己辦公事的那間屋子裡,又親自沏上茶來,吩咐人去傳喚許建彰出來。靜琬哪裡有心思喝茶,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心裡早就亂了,只聽門“咿呀”一聲,兩名獄卒帶著許建彰進來,身上的衣服還算整潔,只是沒有刮鬍子,那臉上憔悴的只有焦黃之色,高高的兩個顴骨都露了出來。靜琬不想幾日沒見,翩翩的少年公子就成了階下囚,搶上一步握著他的手,想要說話,嘴角微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那眼淚就滾滾的落下來。

監獄長見到這情形,就和兩名獄卒都退出去了。靜琬只覺得一腔委屈,難以言表,怎麼也止不住那眼淚,許建彰也極是難過,過了好一會子,勉強開口說:“你別哭啊。”靜琬這才慢慢收了眼淚,拿出手絹來拭著眼角,說:“你暫且再忍耐幾日,我正在極力的想法子。剛才我已經請監獄長替你換間好一點的屋子,多多的照應你。”許建彰這才問:“你怎麼來了?”靜琬怕他擔心,說:“爸爸過來找門路,我纏著他一塊兒過來的。”許建彰聽她有父親陪伴,方才稍稍放心。靜琬又將帶來的一些衣物之類交給他,另外有沉甸甸一包現錢,說:“你在這裡用錢的地方肯定多,若是不夠,就叫人帶信,我再給你送來。”

許建彰說:“難為你了。”又擔心她著急,強顏歡笑,說:“其實這裡的人還算關照,吃住都並不算太差。你不要太擔心,看看你的樣子,都瘦了。”靜琬本來已經稍稍安定,聽他這樣一說,眼圈一紅,說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想到法子救你出來。”他們兩個乍然重逢,都是滿腔的話不知從何講起,靜琬見門外送自己來的侍從與獄卒偶然向室中張望,很多話都不方便說,自己又怕許建彰無謂擔心,只說已經找到得力的人,有開釋的希望,讓許建彰安心罷了。

她從監獄裡出來,回到帥府時,天色已經是黃昏時分,汽車照例一直開到裡面才停下來,她下了汽車,本來四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暮色漸起,朦朧一點晚霞餘暉照在那枝葉之上,叫人更生了一種愁感。帥府的聽差知道她是慕容灃的貴客,哪個不巴結?殷勤陪笑說:“尹小姐先到花廳裡坐一坐好不好?六少在前面開會,過一會兒必然就會過來。”

她在花廳裡喝了茶,雖四壁都是名人字畫條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