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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理事長 一

《聖經》說:“夢是生活的預兆。”

國慶節當晚,在看中央電視臺文藝晚會時,馬良竟然打起了盹兒。那個短暫得一閃即逝的夢中,生前健康的父親莫名其妙地架著一雙木拐立在馬良跟前,父親愣愣地問:“兒子,還記著神筆馬良的故事麼?”

馬良駭然驚醒,一身虛汗早溼了衣裳。

晚上,馬良破天荒地失眠了。

“馬良”這個大名並非出自父親之口,終生一字不識的父親怎麼偏就記住了叔父更改名字時,給一家人講述的“神筆馬良”的古老傳說?

生前身體健康好端端的父親,咋就成了個架著雙柺的殘障者?

父親滿是憂鬱的眼神,似乎在可憐巴巴地企求兒子幫他幹一件什麼事情……

一連數天,馬良都在思索著那個奇怪的夢。

上班的頭一天,馬良剛踏進縣民政局辦公室,桌上的電話便尖叫起來。像往常一樣,馬良並不理會急驟的鈴聲,而是按部就班地慢吞吞地坐下來,從衣兜中摸出根香菸叼上,點著,一邊吸菸一邊開啟案頭的資料夾,開始處理屬於辦公室副主任分內的工作。

這當兒,文書白麗抱著一摞報刊信件急匆匆跑進來,見馬良有板有眼地在檔案上圈點著什麼,不悅地說:“整棟樓的人都聽見電話響哩,你可真能坐得住啊!”馬良抬起頭,朝白麗撇撇嘴角算是回應。多年的機關工作,馬良多少悟出些理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接個電話是小事兒,可針尖大的事也是個事,不定惹上什麼麻煩。何況,機關職員一個蘿蔔一個坑兒,各人都有分內的事務,最穩妥的策略是:幹好自己的工作。

馬良剛在一份檔案上籤完“送黃局長閱”幾個字,白麗拿著話筒叫起來:“馬主任,你的電話。”在馬良起身的當兒,白麗忍不住揶揄道:“早曉得是找你的,我也乾脆不接!”馬良吐了煙氣,“嘿嘿”笑兩聲:“這可是文書分內的工作哇,咋,*呀?!”白麗很響地“哼”了聲,撅著嘴兒收拾起報刊。

馬良“喂——”了一聲,話筒那端傳來縣委組織部長喬峰的大嗓門:“馬良呀,在生老同學的氣吧?連電話都不接!”

馬良不屑地抽抽鼻子懶得搭腔。倒是喬峰等不及了有鹽沒醋地問:“這一個月歇好了嗎?”

馬良淡漠地回道:“差不多吧。”

喬峰哈哈大笑:“這就對嘛,人生沒得過不去的坎兒,眼下你邁過了這道坎,就沒事了,對不對?!”

馬良衝著話筒很響地“哼”了聲,按他以往的脾氣真想把組織部長罵兩句方才解氣。還在一個月前,正是四年一屆的縣級機關幹部大調整的敏感時期,已在縣民政局辦公室主任位兒上坐了兩年多的馬良,是局裡上下公認的副局長熱門人選,馬良自個也覺得無論憑能力還是資格都穩操勝券。豈料剛調來西川縣不久的縣委組織部長喬峰,不知從哪兒打聽到馬良是當年的三線學兵,能寫會畫還是市作家協會會員,就邀馬良吃飯,兩個三線老戰友幹完一瓶“秦川大麴”,喬峰醉醺醺地說:省城幾位三線戰友正謀劃著籌拍十八集電視連續劇《三線學兵連》,問馬良能否給劇本充實些細節,縣裡可批准一個月的長假。已喝得頭昏腦漲的馬良沒加思索就滿口答應了。這也難怪,想想離開當年流血流汗的襄渝鐵路二十多年了,無數迴夢中故地重遊,醒來時淚溼枕巾。馬良就交接了工作,跟著幾位主創人員先去巴山漢水採風十天,爾後窩在省城一家賓館增增刪刪反覆推敲直至最終定稿。當他返回西川縣城時,機關幹部的調整工作已經結束,馬良不僅與副局長無緣,連辦公室主任的位兒也被別人佔了,只落了個有名無實的局辦公室副主任的閒職。每想起這事,馬良的心中就很窩火。他至今弄不明白,身為三線老戰友,為何在他的人生仕途的關鍵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