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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有時間都用來害怕了。害怕我媽在牢裡過得不好,害怕外婆年紀大了動不動就生病,害怕顏朗不在我身邊被人欺負,害怕下一年支助我的那個企業反悔不支助我了我該到哪裡去籌學費,害怕打零工的老闆不能按時發工資,害怕……”林喬的手撫上我的眼睛,顫聲道:“顏宋……”

我一把推開他,那些年每一個白天黑夜的恐懼迎面撲來,忘了這麼久的東西,忘了這麼久的東西,我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你們讓我理解你們,我不理解就是我沒有心,你還問我你死了我會不會為你難受,我死了又有誰來為我難受?你們不知道牢裡是什麼樣的日子吧,我媽媽在牢裡,逢年過節都要靠人去打點,我哪來的錢送去給她打點。顏朗被人說沒爹的孩子不是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跑回來問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在大學裡除了上課一天想得最多的就是三頓飯怎麼吃才能既保證營養又能節省錢,你們哪一個過過這樣的日子?既然沒過過這樣的日子,又有哪一個有資格來指責我?”

太陽穴一陣一陣發疼,我覺得今天是過了,其實我並不想說這些話,但不知怎麼就說了出來,唯一解釋是人已完全失控。林喬和韓梅梅的臉在一片水霧中晃動,我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人突然被誰抱住,那個聲音對我說:“冷靜一點,宋宋,冷靜一點。”

是秦漠。

第二十一章(3)

人和人之間會有一個磁場,我知道那就是秦漠。

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時刻到來,就像我從來搞不清中國移動變幻莫測的資費標準。我記得他今天下午在學校禮堂有一個講座,實在不該出現在病房,但他將我摟在懷中,小心翼翼得像摟著一個遭人暗算了一百遍、已經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他的呼吸就在我耳邊,我本來已經要慢慢平復,開始冷靜,但這樣靠著他的胸膛,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委屈,頓時失去剛才摜輸液瓶的氣勢,兩隻手一路摸索上去,攀著他就像在湍急的河流裡攀了塊不動如山的岩石。他更緊地摟住我,安撫地拍著我的後背,在我耳邊輕聲道:“沒事了,我在這裡,沒事了。”而我醞釀了三十秒,終於以比剛才那一場痛哭還要痛的姿態,哇一聲大哭出來。

這一哭真是氣吞萬里、河山變色。在孤立無援的時刻,一個人撐一撐其實也撐得過去,但出於佔便宜的僥倖心理,總還是希望誰能拉自己一把,而當我有這個願望的時候,真的也有這樣一個人出現了,五年來,還是頭一回。

我一邊在秦漠的大衣上蹭眼淚,一邊越過他的肩膀看到緊緊挨著病床的林喬。少年時代,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他曾是流川楓一般的存在,加上學習成績又好,到考試時就是赤木剛憲一般的存在,況且還會彈鋼琴,這時候又是工藤新一一般的存在。他有這樣多的存在,每一種都耀眼又可靠,已經不能用單純的驕子來形容,是驕子中的瑰寶,而那是我記憶中的少年林喬,記憶中從未退色的十七歲的林喬。如今面前這個二十四歲的林喬,卻讓我看到從未見過的狼狽模樣,蒼白的臉色,空洞的眼神,凍得發紫的嘴唇,韓梅梅手忙腳亂地拿乾毛巾幫他擦頭髮,被他輕輕推開,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整個病房只能聽見我的哭聲,一陣緩一陣急,假如是在午夜,在這樣空曠的醫院,必然別有一番驚魂滋味。手背好像有點疼,隨著心裡莫名其妙的委屈之感呈倍數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