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未必會往咱們家來。他也是知道老爺的為人的,更別提,咱們夫人都過世這麼多年,兩府的唯一關聯只是一樁娃娃親。”
“張老爺有託孤之意,只是老爺定然不敢收留。大娘子與張公子……”李嬤嬤嚷嚷道,“怕是有緣無分了。想年初傳來張太太過世的訊息,大娘子聽了,還悲傷過度,大病了一場。此後雖聯絡少了不少,張老爺卻也捎過燕京的玩具給大娘子的。本以為大娘子熬些年,去了張家便也算是熬出頭了。豈料……”
李嬤嬤說到此處,與月釧相顧落了幾行眼淚,月釧道是:“大娘子幼時,張太太時常來看大娘子,大娘子與張家的情分原本非同一般,如今張家出了這樣大事,老爺定是打算袖手旁觀,可你我是否要將此事告知大娘子?”
李嬤嬤猶豫了許久,道:“我原本打算與你商量這事。張家落難,我等本不該冷眼看著。可經此一事,大娘子與張公子的親事怕是再也不成了,且這訊息封鎖的緊,若非刻意打探如何能知道張家父子的情況?倘若這時大娘子相助,難免旁生枝節,到了有心人那裡便是與大娘子名聲有損。”
月釧不再多言,一番談話已是讓李嬤嬤做出了最後的決定,而她自然也是默然同意了。
至夜間,忽聽前院馬蹄聲驟響,俄頃又有打鬥聲傳來,片刻燈火通明,如同白晝。顧姮半夜驚醒,驚魂未定,忙問前頭髮生了何事。早有守在外頭的李嬤嬤與月釧入裡屋來,李嬤嬤只緊緊抱著顧姮,一遍遍地輕拍她的後背,輕聲安慰著她,絕口不提前院的血腥與陰謀。
月釧則看著外頭漆黑的夜空,心中一涼,看來老爺非但袖手旁觀,還落井下石了。張家父子,今晚怕是要命喪顧府。
顧姮並不知當晚究竟發生了何事,只是不久之後,朝廷一道升遷的旨意下達,顧老爺遷為禮部侍郎,舉家入京。而顧姮因又生了一場大病,仍被安置在蘇州的別院裡,只待養好了身子再前往燕京,李嬤嬤等人則留下服侍顧姮。
顧姮在蘇州別院一休養便是四年多。
這一年,被北夷生擒去的太上皇,月前被送回大明。然五年前,太上皇還是皇帝,御駕親征時卻被北夷附錄,彼時太子年幼,朝臣與太后商議立了御弟燕王為帝,治理朝政。如今國無二主,太上皇回朝後依舊是太上皇,皇位並未復辟,並遷去了南宮居住。而顧老爺備受當今器重,步步高昇,從禮部侍郎升為了禮部尚書。與此同時,也“想起”了她這個遠在蘇州的女兒。特派了一干僕從來接她入京。
第02章 星河轉
李嬤嬤將京裡的來人都安排下去了,便去主院回稟顧姮。
屋外飄著細細的小雪,屋裡點著地龍,顧姮正拿了一本書在看。一旁服侍的月菱卻早已難掩倦意,趴在暖融融的軟榻上睡了。房內便只餘顧姮間隔許久才翻動書頁的細微聲響。
李嬤嬤推門而入,竄來一陣寒意,她疾手關了門,知顧姮喜靜,便輕手輕腳地入了內室,乍一眼看到月菱偷懶瞌睡,心底便生出幾分無奈,料知是顧姮授意——她待月菱,以及她和月釧三人素來親厚。她輕聲道:“月菱這丫頭真是愈發沒大沒小了。大娘子你心善,待我等都極好。月釧兒得大娘子恩典,脫籍嫁了人,月菱卻是要和大娘子一道北上的,府中規矩多也大,大娘子總不能一直護著這丫頭。”
顧姮已將李嬤嬤拉到身旁坐下,將手中的青銅手爐遞到李嬤嬤泛冷的手上,道:“嬤嬤說的是,待月菱醒了,便讓她跟著嬤嬤好好學規矩。垂老抱佛腳,也比不抱的好。”說到此處,不免想起月菱學規矩時皺著一張肉嘟嘟的小臉的模樣,顧姮又是一笑,道:“嬤嬤,府裡來的人可都安置妥當了?”
李嬤嬤並非初次受顧姮的手爐,只是每每受了,都禁不住對顧姮又憐又敬。她道:“都是大娘子疼月菱,早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