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嘆道,忽然有些無力。
當智慧遇上未知,前途一片茫然。
三人都沉靜下來,此時太陽在空中移動的金芒彷彿是萬道佛光一樣,在秋末爽利的空氣中添了一種溫暖與舒坦。
蘇綰忽然靈光一閃:“郭襄子的老窩定是在水源附近。若是地上沒有明水,那麼久一定是條地下水!”
“地下水?”蘇洛陵愕然,“這倒是新鮮。”
蘇綰輕輕抿笑:“就跟井水一樣,說不定就是一口井。郭襄子老奸巨猾隱藏地好,所以騙過了我們的眼睛。”
蘇洛陵微微嘆了口氣:“即便如此,他對這個島的地形怕是早已爛熟於心,我們卻不知道半點兒,吃虧的總是我們。”
“所以我們,必須在淡水用完之前將人找出來。”
“……我怕時間不夠,我們在安陽王那兒已耗了許久,我怕京都生變。”蘇洛陵這才說出了連日來的擔憂。
京都形勢一旦變化,若要扭轉,可能是難如登天。說實話,他並不願意為一個蘇棋而浪費那麼多時間。但是他對蘇綰心中有愧。他必須隱藏這份憂慮。
蘇綰耳尖,似乎聽出了什麼,立即閉緊了嘴巴,心裡有些泛酸。其實蘇洛陵擔心的這些,她又何嘗不懂,可是……可是——為何要去正視就那麼難?她不想回到那個危機四伏的京都,天天面對一大幫家丁婆子,還有一個如此美麗的情敵。出來的這大半年,雖在身體上經歷了無數的折磨,刀槍棍棒夾擊過,戰火洗滌過,但是到目前這種狀態,怡然而自得的狀態,真的是她所不忍放棄的。
如果可以,她願意永遠生活在這兒,逃開那一些世俗的紛擾與糾纏。
可惜,還有龍門星象。
七味說過三字訣是為救世而生,是救蘇洛陵的那個世界。所以她便不知道該不該留下來了。她有過打算,讓蘇洛陵一個人離開這兒,自己同蘇棋黃葉依舊留在謫仙島。但是……但是經過這幾日,她竟有些發慌了,發慌與若是以後的日子看不到他摸不到他,甚至連生氣傷心都到不了他眼裡去,她就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塊抹布塞住了似地,透不過氣又痛地厲害。
原本沒有到這程度的,她相信在北園的時候甚至在西疆軍營的時候都沒有如此依賴過他,但是如今已經不行了。
她需要他的陪伴。
沒有理由。
她慢慢躺倒在沙灘上,兩個人做活兒的影子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眼前一陣亮又一陣暗。她現在完全看不清楚天空的樣子。大海的樣子,但是每次看到蘇洛陵,總能清晰地浮現出他的樣貌。一眼一鼻,宛若親眼看到的一樣。
這種感覺令她害怕。
她從不曾離不開誰過,可這回,這種滋味可讓她嚐了個透徹。雖說蘇洛陵昨兒也說過,回去之後只娶她一個人。但是……未來永遠充滿不可知的變數,她太不相信將來這個詞兒了。將來或許有,但要是沒有了呢?
蘇綰皺起眉,有些討厭這樣的自己。她該豁達該放開的,不該拘泥於一些悲觀的思想,或許一切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也未可知。
一閉眼一睜眼之間,太陽就跟滑滑梯似地滑到了西面。大地餘金,像金子燒起來的慘烈灰燼。海洋上到處都星星點點的,不過夜雲卻已經攏了上來,如只老妖般迅猛而猙獰。
蘇綰揉了揉眼睛,見沒有了黃葉的身影,而蘇洛陵一個人竟已將小白舟的雛形弄了出來,忙湊近去用手一寸寸地摸過,心裡有些激動。松木的味道很濃,也很香,彷彿正在焚燒著的一頂煙爐,絲絲縷縷沁人肺腑。幽香彌遠而綿長。
她深深吸了一口:“黃葉呢?”
蘇洛陵捋起袖子坐到沙地上:“打獵去了。”
“又去?”蘇綰有些訝異,“中午還剩了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