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楊嬰知道。
她更知道涼軍對大魏皇室嫡系的渴求。晉王那樣的庶出,因為養在太皇太后膝下,就被涼國往天子的身份上捧。若是涼國知道林白的身份,比李玉更為名正言順,區區一個雁蒔,算什麼呢?
林白才是真正的皇室嫡系啊。在他的血統面前,李玉都不算什麼。
楊嬰低聲:「你想當天子?」
林白輕笑一聲。
楊嬰:「那就是想當誘餌,被人追殺,被人圍攻,甚至被大魏天子懷疑了。」
林白淡聲:「我必須救雁將軍……我疑心她的孩兒……與天子有關。皆有種種跡象可循。我李氏血脈,皇室嫡系血脈,怎能流落在外呢?我勢必要保護的。」
楊嬰看著他的背影。他蹲在地上,影子落在沙丘上。天上月明,照著孤零零的人影。楊嬰在忽然一瞬間,看到了林白與往日不同的樣子。
不再不著調,不再慵懶隨性。
他有智有才,可他從來都知道他什麼樣子,才能最大限度地讓天子放下戒心。他也不怎麼關心李玉的事,不怎麼為天子奔走。而當關鍵時期,林白卻站了出來。
楊嬰:「你若落到他們手中,你答應了他們,大魏天子不會放過你。」
林白拍手站起,微笑,隨意道:「我不會落到他們手中的。」
楊嬰猛抬頭:「那你會死的!」
林白微微一笑,用那種似是而非的眼神瞥一眼楊嬰。楊嬰怔然,往後一退。
林白與她擦肩而過,吟哦道:「將仲子兮,無逾我牆。你既然這樣想,就一直這麼想下去吧,不要關心我的事情了。」
楊嬰倏的回頭,瞪眼看他。他竟然知道了?對……那張紙條!她寫了字的被丟棄的紙條,落到了林白手中?
楊嬰在一瞬間沉默,又迷茫。
她畢生都在努力的活著,林白沒那麼在乎。她放棄好多東西想要活著,林白輕而易舉就能為李氏皇室自我犧牲。他身上燦然奪目的光輝,讓她多麼的好奇,嚮往。
楊嬰喃聲:「身份特殊麼……」
她想,誰身份又不特殊呢?
你是皇長孫,我還是涼國公主的後嗣。我身份暴露的話,引來的追殺,不比你少。論身份特殊,誰又輸給誰呢?
林白的算計,雁蒔自然不肯。但林白壓根沒跟雁蒔商量,他直接打暈了雁蒔,讓兩個北冥弟子護送雁蒔離開,其他人跟著他深入敵軍,回去和涼軍當面。
林白深吸一口氣,與身旁的楊嬰對望。
他淡聲:「你不走?」
楊嬰笑一下:「腳受傷了,走不了了。沒辦法,只能捨命陪君子一次了。」
眾人站在山丘上方,風沙吹過,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涼軍在風沙中踽踽,迎向他們。林白的衣袖和楊嬰碰挨,風吹動兩人衣袍,掠在兩人面上。
林白深吸口氣。
他的身份,必然要暴露在眾人眼下了。只有這樣,他才能讓這些涼國人放過追殺雁蒔,轉而把目標放到自己身上!
楊嬰握住了他的手,他側頭,看女郎並沒有看他。林白心中一笑,無聲地回握了下女郎的手,快速放開。他衣袍揚起,飛掠向下——
「跟我來——!」
眾人如影而隨,從上方撲殺而下。狂風大作,敵軍在風沙中顯出身形,與下來的眾人圍戰一處。楊嬰緊張地觀望著這場戰事……
一夜之間被打暈,被迫逃出了一座沙丘的雁蒔將將醒來。她與兩個小兵站在沙地上,目光幽靜地看著身後的方向。女郎面色難看,她打仗這麼多年,從沒如此窩囊過,需要別人保護。她忽而咬牙切齒:「寫信求援!懇求洛陽出兵!」
她不能再扛下去了!
哪怕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