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皎放下長笛。
長時間的吹奏,讓她面色有些蒼白。
她扶著明珠的手轉身,轉頭的剎那,淚水猝不及防地滾出眼眶,滴答掉下。她到底非常想念鬱明,到底捨不得鬱明。李皎想:沒關係。就幾個月而已。我會常常寫信的。他很快就會回來的。
鬱明離開後幾天,對長安毫無影響。李皎整日懨懨地呆在公主府上,並不出門,只有博成君每日被人扶著,欲言又止。李皎惱他放走了楊安,才讓鬱明這般辛苦跑一趟。博成君就算是她多年好友,她這次也分外不給他面子。
博成君心中苦頓,也不為自己辯解。
中途唯一發生的好訊息是,楊嬰找到了。
林白將楊嬰帶回了長安。楊嬰身體虛弱,幾多不願。但是她因傷重,被林白試藥時傷了喉嚨,沒法開口。林白強行將人帶回長安,剛入長安大門,廷尉兒郎們便包圍了兩人。楊嬰剛從虎口脫離,便要被廷尉押送去坐牢。
林白詫異,卻乖乖放了人。他目送女郎被人押著走,女郎目光楚楚可憐,一步一回頭,懇求地看著她。
林白摸鼻子:「你看我作甚?總不能讓我陪你去坐牢吧?」
楊嬰目光濕漉,仍一遍遍回頭看林白。她希望林白能幫幫她,但是林白目送她許久,才猶豫道:「那我每日去牢中看你一次好了。」
楊嬰:「……」
她忽然噗嗤一樂,想自己的心機算計錯了人,寄希望的人也寄錯了。這個郎君不會幫她脫罪的,倒是看看她,也許他能做到。人和人所處位置不一樣,觀點不一樣。楊嬰心中微釋然,遙遙地沖林白欠身,沙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多謝郎君。」
她揶揄道:「那郎君要記得每天來看妾。妾等著郎君啊。」
楊嬰回歸長安,被帶入廷尉審問楊家之事。她幾乎知無不言,將能說的事情交代得很清楚。楊嬰回京的訊息,長公主府上不可能不知道。博成君拖著病體來求見李皎:「我這兩日病好的差不多了,我也該入獄了。」
因楊安一人,楊家剩下的兄妹被連坐,都是要入獄的。
李皎正在翻看鬱明的那本罵她的小本子,窩在榻上捂著腮幫,看得樂不可支。博成君來求,李皎揚下眉:「唔,好吧。倒是第一次碰上坐牢這麼積極的人呢。」
博成君被她那似是而非的輕飄飄說話調調諷得臉紅。他仍不肯走,踟躕一會兒:「若是我自願為三妹戴罪,殿下能夠在審問完三妹後,放她出獄麼?她一個女郎,呆在獄中,總是不好的。」
博成君自己這麼說,說完了臉就紅到了脖頸。他羞愧無比,尷尬無比,覺得真是死罪死罪。他兄長都叛國通敵了,三妹手中恐怕也有不少人命案子。他還這樣求李皎,真是沒有羞恥心!他說完,自己把自己唾棄一遍。
李皎沉默著,博成君匆匆告退,不敢聽李皎的回話了。他哪有顏面求人呢?!
李皎目中微柔,看博成君自己把自己為難得快要死了。想他素來不求人,難得求一次人,自己就覺得自己大逆不道,簡直不是人。楊家三個兄妹,老大與老三都是工於心計的,只有排行二的博成君人傻,被兄妹坑了一把。然而針對楊嬰……李皎還確實有別的想法。她想楊嬰那種心機,廷尉未必能把所有真相問出來。給楊嬰換個環境,也許能看出更多東西來。
李皎慢悠悠道:「我不能。」
博成君拱手,不敢再聽。他告退出屋,想當即去詔獄坐牢去。
李皎又給了他後半句:「我不能放她一馬,但是有人能啊。」
博成君:「……陛下?」
李皎哂笑一聲,她皇兄才不管這種小事。她提醒博成君:「北冥林白。他……只要肯開口,是能救你三妹一命的。」
李皎心想,楊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