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太好接,玄源也就沒搭茬。宗鹽仍似自言自語般接著說道:“真沒想到,少務大叔還做過這等事情!他不是這種人啊?至少我認識的少務不是這樣的人。”
玄源終於開口道:“你認識的那個人,和設計送走命煞的那個人,都是少務。在不同的場合面對不同的人,心境當然亦又不同,會讓人感覺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若將來你的修為能突破九境,修煉九境陽神化身之時,便須將此悟透。”
宗鹽卻搖頭道:“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玄源亦點頭道:“世事也有變與不變,人也一樣,否則不是白白經了那麼多?武夫丘上的小俊、登上大位的巴君、與你同行的大叔,都是少務,但亦有不同。”
宗鹽又拍了拍胸口道:“我明白了,就是這麼回事!”
也不知道她明白了什麼,玄源又問道:“如今青鹽之軀,就是你宗鹽之軀。這是我夫君君的手段,為救你不得不如此,不知姑娘是否滿意?”
宗鹽:“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我除了拜謝彭鏗氏大人與您,還能說什麼嗎?”
宗鹽輕輕咳嗽一聲,欲言又止道:“我的意思是說,你已有化境修為,其實可以……”
脫胎換骨既是劫數考驗,也是神通之能,宗鹽已有化境修為,其實是可以變換形容的,而形容在於心境。通常對於大成修士而言,見知中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不會有這種糾結,但宗鹽的情況太特殊了。
形容便是心境,若是形容與心境不符,自會發生微妙的改變,後人稱之為相由心生。如今宗鹽變成了命煞的樣子,她的心境是否亦如是?假如不願意的話,也可以自行施展相應神通令形容發生變化,更簡單的辦法,直接用幻化之術變個樣子就行了。
說實話,玄源此刻看著宗鹽,感覺也有些彆扭的甚至莫名有些恍惚。玄源不到二十歲就突破了大成修為,隨即指揮白額氏族人擊退了樊室、帛室兩國的進犯,博得玄煞之名。然後她到孟盈丘拜訪,卻在鬥法中敗給了命煞。
在當時的玄源看來,神通廣大的命煞幾乎是她無法戰勝的,若是白煞不出手,巴原上也幾乎無人是她的對手。而且命煞並不喜歡與人鬥法相搏,她自信可以顛倒世間,能將一切都掌控。這就如同巴君少務,少務不必是屬下幾位大將軍的對手,但他卻是一統巴原的君主。
可是後來的事,令玄源有太多感慨,如今“命煞”又突然坐在了眼前,她更是感慨萬千。
宗鹽用左手摸了摸白皙滑嫩的右手,又用右手摸了摸柔美無瑕的左手,還隔著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點了點頭道:“嗯,這樣挺好,至少男人更喜歡!玄源前輩,您說是不是?”
玄源一怔,莫名想笑,她沒有回答是與不是,只是搖頭道:“宗鹽姑娘莫要稱我為前輩,直唿玄源即可。”
說話時她看著宗鹽,然而看見的也是當年命煞的形容。其實若僅用醜或者怪來形容宗鹽原先的長相,未免太沒有內涵了,但宗鹽本人好像並不在意。
一個人若長得實在太醜,怎麼挽救都沒有希望了、越打扮反而越嚇人,往往就會自我安慰般地告訴自己相貌並不重要。久而久之,往往連她自己都信了,但宗鹽絕不屬於這種情況。
宗鹽天生神力,自幼的偶像是伯羿,別人或許看不上她的相貌,但她又能看得上那些人嗎?這姑娘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強大自信,率領族人事事親力親為,她是真的不在意,更不在意那些在意於此的人,活得既真實又充實。
難怪虎娃第一眼見到宗鹽,對她的評價就是“有趣”,而非“嚇人”。
宗鹽或許不是沒把自己當女人,她只是沒有遇到讓她會意識到自己是女人的男人。如今的宗鹽已是人間絕色,她自己也很滿意,這種反應同樣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