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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人回來得晚一些了,兩家人便集體站在門外等,一直看著兩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所有的人才長出一口氣。

年節時,兩家人會聚在一起吃頓飯,這是兩家人最幸福的時刻了。

楊老六笑眯眯地看著兩個孩子,香草媽就小聲地說:老楊大哥,孩子一天天大了,香草爹也不在了,以後咱們兩家的事,還得靠你做主哇。

楊老六就敲敲腿道:俺們都老了,這爬山涉水的活是幹不動了,以後就指望孩子了,要不就這樣吧,等再過年,就讓兩個孩子把親成了,咱們兩家就真的變成一家人了。

楊槐和香草聽了父親的話,都把頭低下了,一副臉紅心跳的樣子。

如果沒有九一八事變,一切都將依著父母的意願順風順水。九一八事變之後,一切就都亂了。山外先是來了日本人,後來山裡又多了抗日聯軍,日本人就封了山。獵是打不成了,無法生存的三戶人家,在一天夜裡,背上全部家當,像來時一樣,他們集體逃出了大金溝。走出大金溝他們才知道,山外的世界也變了,到處都是日本人,沒有他們立腳的地方,有許多人背井離鄉離開了故土,南下山海關,開始了遷徙流亡的日子。他們三家也隨著流亡的人群,又逃回到了關內,最後在冀中山區一個小村落裡落下了腳。

三人(5)

他們從獵人又轉變成了靠給大戶打工的日子,這種轉換有些艱難,也有些不適,好在日子還是日子,不論怎麼艱難,日子還得過下去。王伏生的父親山帶王憋氣得很,他過慣了在山裡無憂無慮,自己管自己的日子,他重新又過上了吃別人飯的日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整天站在村街上罵罵咧咧。那會,整個冀中處於一種無政府狀態,一會國民黨,一會共產黨,國共兩家正處於合作時期,說是合作只不過是槍口一致對外,還沒有真正地合作到一處。村裡的事情有保長出面打理,國民黨在時有國民黨保長主事,共產黨在時有共產黨推舉的保長主事。你來我往,混亂得很。

有一日,山帶王又在村街上發牢騷,正好被鄉保安團的人聽到了,不由分說用槍托子砸倒在地,山帶王口鼻流血,他是爬著回到了家中。他躺在床上一病不起,昔日在大金溝風光無限的山帶王,含冤帶恨地病在了床上。他咽不下這口氣,可又奈何不了這個世界。他已經不是在大金溝裡百發百中的那個山帶王了,他想用獵槍把這些爛人都像獵物似的射殺了,可惜他已經是有那個心沒那個力了。於是他就恨,恨自己,也恨王伏生。王伏生一副天生膽小的樣子,他袖著手愁眉苦臉地看著病在床上的父親。在那一刻,山帶王明白了一個道理,山裡的世界和山外的世界已經非同日而語了。要想讓自己過好日子,過上平穩日子,就不能讓人欺負。指望自己是不行了,只能指望王伏生了。於是村子裡又一次過隊伍時,山帶王把王伏生叫到床邊說:伏生,你當兵去吧,最好混個一官半職的,只有這樣,咱們家以後才能過上太平日子。

王伏生本來不想去,可山帶王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沒有收回的餘地。山帶王是固執得出了名的,只要他認準的事,就是一頭牛也拉不回了。

王伏生就隨著隊伍走了,參了軍的王伏生才知道,自己當的是中央軍,就駐守在冀中一帶。當了兩個月兵的王伏生給家裡捎回了兩塊銀元。山帶王就是用這兩塊銀元,醫好了自己的病。他又能下床活動了。他找到了楊老六便說:讓你家楊槐也當兵去吧,當了兵不僅能掙銀元還沒人敢欺負,日子過得光鮮呢。

楊老六也正為一家的日子愁苦著,剛來到冀中,人生地不熟,剛種下的麥子,收穫還是遙遙無期,家裡是吃了上頓沒有了下頓。他和兒子楊槐一起天天抱著膀子看著地裡的禾苗心裡恓惶得很。

山帶王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楊老六就斜著眼睛望著山帶王。山帶王就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