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兩顆血淋淋人頭,置於趙慎案前。
趙慎低頭望那頭顱,只見髮髻披散遮面,鮮血模糊下俱看不出面目,一時道:“先前我的話實則未完,卻叫高又安攪了。陸攸之為西燕效命著實可惡;然而究其緣由也是其情可憫。諸位知道我從前待他不薄,但是壯士斷腕,我不能姑息。因此我今日明告諸位,我不管你有千般緣由,要損我洛城的,此人便是榜樣。除了程績,他在軍中必還有幫手,但主犯已死,我也無意追究,只請好自為之。”
又命:“將陸攸之的頭顱掛到城頭,高又安的找棺槨乘斂厚葬了吧。”轉身看見程績尤在地上嚇得發抖,道:“割了他耳朵,叫他去尉遲遠面前把今日這段故事好好講說講說!”
他這一番又打又拉,尤其是下狠手殺了高又安,高系部眾亦不敢多言。
這一番折騰了半日,眾人各回其位,小心職守不提。趙慎亦回了帳中,卻徑自進了內帳,一掀帳簾,向內低聲冷笑道:“陸參軍,你可還好?”
第5章 習習籠中鳥
陸攸之手足都縛著,口中塞著白巾,動也動得不,話也說得不,只見滿面驚怒。趙慎見了微一皺眉,轉頭問周乾:“怎麼回事?”
周乾道:“一是怕他叫喊出聲,二來……是防他咬舌自盡。”
趙慎聽了,濃眉一揚,又看了陸攸之片刻,對周乾道:“那便這樣綁著吧,在我跟前倒由著他,想死便死,想活便活”說罷一甩簾子走了。走到門口才低聲問周乾:“做的利落”
周乾道:“將軍放心,替死的是個西燕軍被俘的斥候,這事只我們三個弟兄知道。”
趙慎道:“日後陸攸之的衣食便勞你照顧,此事不要再叫別人插手。”
周乾笑道:“小的侍候將軍的起居這些年,此間再添一位也不打緊。”
趙慎眼光微瞬,一笑也未答言。
陸攸之在內帳四下看去,這周遭佈置他亦沒見過,但看陳設猜度出是趙慎的寢帳,想來平時閒雜人進出不得。他從前也常來趙慎帳中,見其間也置著臥榻便以為他便是在外間休息,卻不知內裡還別有洞天。
他回想剛才這一遭事,只覺血氣上湧。心道趙慎把個替死鬼斬了頭顱;卻把他弄到這裡,要是穿幫如何收場?又覺四肢被縛得鐵緊,連知覺都快沒了,心中更焦躁,卻無計可施,只得忍耐。
一白日裡無話,直到了初更,趙慎回得帳中,正是周乾在門外值夜。見了趙慎,偷偷將個布包塞與他。
趙慎疑道:“這是什麼?”
周乾笑道:“傷藥。”
趙慎一愣,不由笑罵道:“你倒精怪。”
他穿過正屋進了內帳,見陸攸之還倒在地下,似是睡著了。趙慎上前解了繩索,又取出他口中白巾。陸攸之輕哼一聲醒了過來,睜眼便看見趙慎。他白日裡心中唸了無數質問的詞句,此刻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只怔在那裡。
趙慎見他蹙眉咬牙,只瞪眼看自己,淡淡道:“你倒不該謝我不殺之恩麼。”
陸攸之被縛了大半日,手腳血流都滯住了,此時突然鬆綁,只覺四肢發麻,周身無力。若不是如此,他真想揮拳打向趙慎。忍了許久,終於沉聲道:“你將我囚在這裡到底是要做甚?”
趙慎道:“無甚。”
陸攸之見他散慢模樣,更是血氣頂上頭來,怒道:“今日我死,萬事皆是解脫,可你這……。這於你我皆是後患無窮!”
趙慎道:“這也奇了,倒是你急著送死?”
陸攸之道:“我當著人面都已是死了的人,縱然活著,也是不人不鬼!遲早一日被人發覺,我便要死得比今日難看十倍,而你那時又當如何交代!這樣損人不利己的蠢事,在下愚笨,實在不懂你大費周章為之,到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