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遺用沒受傷的左手一把搶過去。紙條開啟,上面俊秀的字跡只有一行: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金世遺迷茫地抬頭,向玉海煙求救。唉,早該想到,這麼文縐縐的話,他一定看不懂的,當時應該寫的更直白一些。厲勝男做完內心反省,重又用玉海煙的身份開口解釋到:“這句話講的是一個故事。而她的意思呢,是說與其你們像被困在小水窪裡的兩條魚一樣,嘴對著嘴地吐泡泡來痛苦地活下去,不如讓潮水把你們帶回江湖河流之中,各自自由自在地活著。”見他仍是一副半懂不懂,似懂非懂的樣子,她又好心地解釋道:“她希望你們以後不再相見了,讓你忘了她,而她也會忘了你。就這樣。”
半響,金世遺終於完全懂了,他單手緊緊地攥著那張紙條,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攥著它。就連玉海煙重又遞過來的勺子到了他眼前,他也是沒有動。拿勺子的人手都快舉酸了,開始開口哄他:“先喝藥吧。”沒反應。“她不理你也無所謂呀,你可以去找谷掌門嘛。”這樣調侃的話耶,還是沒反應?不對,有反應了,她就知道,谷之華就是他所有不愉快的解藥嘛。來來來,乖乖地舔勺子喝藥。
他雖然抬頭了,卻仍是避開伸過來的勺子:“她的毒解了麼?”切,你以為服了十幾年的三尸腦神丹是那麼好解的呀?她婉轉地避開回答這個問題:“你給她的書她拿了。”她是拿了,現在就躺在她的懷裡呢,至於解藥麼,商隱之一個人好像還弄不出來,還是把南星找來幫忙好了。
“拿了就好。”他鬆了心神,軟躺在床上,他的耳際,不斷響起那個算命老頭兒說過的話——你一日覺得虧欠她,她便一日不會讓你找見。你一日覺得虧欠她,她便一日不會讓你找見。你一日覺得虧欠她……
是這樣麼?因為他覺得虧欠了她,她才不見他?可是,他是真的虧欠了她啊,而且還虧欠了許多許多,多得也許此生都還不完了。
一片靜默中,玉海煙開始慢慢喂金世遺喝藥。後者猶豫了一下,終於乖乖地開始吞藥,很認真地吞藥。彷彿只要他乖乖地嚥下這碗苦藥,就能馬上藥到病除,重新生龍活虎似的。
玉海煙停了下來,憋住了笑:“一碗藥就能把你治好?”
金世遺頓了一下,慢半拍地回答:“不能。”也許,他開始慢慢地聰明起來了,不等玉海煙再次發問,他就自己解釋道:“我想快點把傷養好,然後去找她。”他不必解釋,玉海煙也明白這個“她”是誰。“雖然……雖然她已經拿到了解毒的書,可是……可是我還是想去找她。”『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把毒解了,不親眼看見她很好,我不放心。我還想當面對她說——對不起。我還想,還想一輩子陪在她身邊,看著她玩耍時帶著童真的笑顏,在她賭氣堵嘴的時候想辦法逗她笑,在她做噩夢的時候心甘情願地被她抓住自己的手……』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只是心口那種丟了什麼東西的感覺又一次清晰起來。他的心,大概丟過兩次東西,一次是在蛇島上師父逝去的時候,一次是勝男在他懷中微笑著閉上眼睛的時候。第一次的東西,丟了也沒辦法找,第二次,他原以為也找不回來了,卻又一次看見了勝男,會走的,會說話的,會耍心眼兒的勝男,不再是在他懷中面色灰白、毫無生氣的勝男。可是即使他再一次看見了勝男,他心裡的東西似乎也沒有找回來,每當想起她,他仍是覺得那裡空蕩蕩的難受。這樣的難受,隨著認識了玉海煙,對以前的勝男越來越瞭解了之後,難受也越來越加深了。
玉海煙又一次用冷水把他從回憶裡澆醒了:“你找她幹什麼?她躲著你,自然有她的理由。你去找她,說不定她反而會不高興呢。”
金世遺的耳朵“嗡”地一響,一個清朗的女聲響起:“要是有一天,我和谷姑娘都不見了,你會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