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剛也沒抵賴,“趙省長,這麼說拍您馬屁的人還真不少啊!”把杯裡的酒喝了,又說,“趙省長,我也要向你道歉,來,我給您倒上,隆重敬您一杯!”
趙安邦馬上點穴,“看看,看看,你這馬屁也拍上了吧,還說別人呢!”
方正剛很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趙省長,我可不是拍馬屁啊,是真誠向您老領導道歉!這些年我也誤解了你,總認為因為我參加過對寧川的整頓,您就一直報復我。現在想想才明白,你在寧川讓我下去任副縣長、副書記,是為了培養鍛鍊我!這次七百萬噸鋼鐵的事讓我看得就更明白了:最早發現問題提醒我們的是您,如果我們當時重視了,問題也不會這麼嚴重!查處風暴一起,您不但沒躲著我們,趁機報復我這倒黴蛋,相反把能做的工作都做了,儘量不給我們增加壓力,幫我們扛了不少事。我和亞南同志還有文山班子,對您充滿敬意哩!”
趙安邦笑了,“方克思,你是真的還是假的啊?別又蒙我,我現在怕你們!”
方正剛眼眶裡汪上了淚,“趙省長,您今天都請我吃斷頭飯了,我還有必要蒙您嗎?我是實話實說!正是因為當年和老於一起查處過寧川,看著您和寧川的同志几上幾下,我才明白了一個道理:幹工作就不能怕犯錯誤。誰不犯錯誤?你趙省長當年在古龍試點分地,到白山子搞私營工業園,在寧川自費改革進行大開發,被省委和煥老查處過多少次啊?我們為改革闖關犯錯誤,上帝都會原諒!”
趙安邦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動情地說:“正剛啊,上帝對改革者犯錯誤可以原諒,但對重複犯同一種錯誤就不會原諒了!我們的上帝是誰啊?是老百姓!老百姓納稅養活了我們,我們犯了錯誤老百姓就要遭殃啊!比如這次文山的鋼鐵風暴,就算鐵水專案能救活,損失仍然不小。焦化廠和冷軋死定了,近兩千畝良田無法復墾了,吳亞洲也從塔吊上跳了下來。我想起這位正當壯年的企業家就痛心不已!吳亞洲不是白原崴,是隨著改革開放成長起來的優秀企業家,他的資本積累沒有原罪。我親自和吳亞洲談話,動員他到文山,可卻死在了你們文山啊!”
方正剛眼中的淚水落了下來,“趙省長,我和石亞南也痛心不已啊!所以我這個市長應該引咎辭職!您不必再做我的工作了,我能想通,真的!這些年我暗中一直把您當成了榜樣,碰到問題時經常想:如果是老趙,他又會怎麼做呢?”
趙安邦心裡一震,“正剛,如果你說的是事實的話,我老趙的責任可就更大了!去年我和亞南同志談過:我們改革者和這場摸著石頭過河的改革好像有個原罪問題,只要結果不管過程嘛,上上下下違規操作成了習慣!當然,這也是個悖論,如果大家都做太平官,循規蹈矩不越雷池半步,也沒這大好的改革局面!”
方正剛道:“趙省長,這不也正是這場改革的複雜性嗎?既是摸著石頭過河就不免會有人摸不到石頭嗆幾口水,甚至淹死。大包乾,大上鄉鎮企業,私營企業遍地開花不都是違規嗎?不也一次次被查處過嗎?最終還是風行全國了!”
趙安邦說:“是的,但今天情況不同了,法律法規不斷健全,不是當初無法可依的草莽時代了,你方克思也不要想翻案了!好好總結,記住這個教訓吧!”
方正剛一聲嘆息,“這個教訓我會牢牢記住的,以後爭取做一個沒有原罪的改革者吧!”眼裡又噙上了淚,端起酒杯站了起來,“趙省長,我的一生就是為這一年活的,為這火熱的一年,我等得太久太久了!從在寧川算起是十三年,從到金川算起整整七年!為這一年多來您對我的容忍和支援,我……我敬您一杯!”
趙安邦根本不喝,指了指方正剛,“你坐下!你今年才四十一歲嘛,從現在算起,你還能幹二十年到二十五年,你要考慮的是未來這二十多年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