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唯有近窗一角鋪了一塊,不知是舊衣服還是什麼毯子,但總歸就是那麼一小塊,決計不夠他睡的。雲卿深知他此番受苦皆是因她,一時狠狠心疼了幾下,比讓她跟著他受苦還要難受百倍。雲卿移開目光,取下腰間兩個竹筒遞給他說:“你餓不餓?先吃飯可好?”
一個是清水,來時剛盛的,如今還溫熱。一個是竹筒飯,拿牛骨老參湯煨的,裡頭塞了鮮蝦、魚片等物,香氣四溢。
慕垂涼收下東西,卻並不開啟吃,仍是堅持道:“走吧,如今我尚在禁足之中,若老爺子拿你今日行事來計較,我如何幫得了你?快回去吧。”
“那你呢?”
慕垂涼不大在意地說:“我自有分寸。老爺子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你快回去。”
雲卿只是不動,二人僵持一會兒,雲卿也覺煩躁,退後半步躲開他的手仰起臉問說:“慕垂涼,我不足以與你攜手並進嗎?”
慕垂涼怔住,將東西放在桌上蠟燭旁,轉身負手而立望著窗外,良久方說:“你何必多想。”
“我多想?”雲卿反問說,“我自嫁你,喜怒悲歡,皆說與你聽。而你呢?你嘴上說心疼我,甚至不惜去求你厭惡的裴子曜來醫治我,可是明知我心存芥蒂也不肯讓我分擔。如今你深陷於此難道猜不到我多擔心嗎?我費了多大力氣答應了別人什麼才換來深更半夜過來見你一面,而你第一句就是讓我走?我一直認定夫妻情深就是同甘共苦攜手並進,當日在垂緗與沈恪面前也是如此勸說,卻不料你心中所想其實卻與我大相徑庭。你的苦難不願與我分享,那麼我的痛楚亦無需你替我承擔!”
說罷這些,雲卿轉身便要離去,慕垂涼原一動不動,待她一手已開啟門卻突然轉身上前攔在她面前,用後背將門抵得死死的,居高臨下看著她。雲卿嬌小,讓他這麼一看便覺撲面而來一種壓迫感,她恨恨躲開目光說:“你讓開!”
“你不願被拘在內宅,我自然明白,但如今你出去又能做什麼?”慕垂涼勸道,“至少要等手腕子大好了再說。”
“我不要,因這手腕子鬧得還嫌不夠嗎?若非它受傷,我們便能早些去看望我姑姑,興許蔣家礙於你的面子就不會欺負得我姑姑連孩子都沒了!若非它受傷,你如何會去求裴子曜,連帶如今被關在這裡連吃喝也無?我受夠了,若你與姑姑都出事,你讓我一個人怎麼活?”
慕垂涼驚愕:“蔣寬的孩子……沒、有、了?”
雲卿眼圈兒一紅,轉過頭不看他。慕垂涼一番震驚後迅速平定下來,暗自思索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時機竟在這種時候到了!”
“什麼?”
見雲卿疑問轉身,慕垂涼低頭兀自一笑,竟復又現悠閒之態來,他徑自拿了兩個竹筒到角落裡坐了開始優哉遊哉地吃飯,雲卿跟上前去問:“什麼時機?”
慕垂涼用勺子在竹筒裡專心致志地挖米,吃了好幾口方說:“你果真要入這個局?你當知道,一旦你走出內宅入了四族爭鬥這一局,那——”
“我要,你答應與否我都要。”
慕垂涼無奈笑了,徑自點點頭,喝了口水緩一緩,問說:“如今且不說緣由,單說你來之前原打算怎麼做,你且一一告訴我。”
雲卿略一回想,答說:“自然是藉機拿此事激蔣寬頻我姑姑離開蔣家。”
“可成了?”
“如今還不成。我姑姑臥床不起,蔣寬總需等我姑姑能夠下床走動方才能帶她離開。”
“可是你能保證等雲湄痊癒時,蔣寬的恨還會有今日這樣深麼?”
雲卿一愣,踱著步子左思右想,的確,以蔣寬的性子,原不是個容易記仇的人。他生性熱情豁達,豪爽仗義,今日是恨足了蔣家恨足了蔣祁,難保明兒蔣太太說幾句好聽話兒也就給哄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