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苛刻。你若想留下,也是停你半年例銀,半年後,再據你這半年行事來決定給你二等例銀還是三等,同時,自今日起你不再是凇二奶奶丨房裡人,而是要到園中做事,修建花枝也好,施肥鬆土也罷,也是半年之後依你行事另作調整。當然,你若不想留下,大可以離開,我不攔你。只是你幹姑姑是因為年事已高無人照料,所以若離開則多給半年例銀,你卻是不能有的。如今日頭已高,恐曬到太太小姐們,所以今日不如到此為止,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兩日後來報於我就是。”
黃慶兒一愣,抬頭怨毒地看著雲卿,雲卿一味只是笑,不閃不避也看著她。眼見老太太是要起身離開了,卻聽垂緗道:“大嫂著實寬厚,垂緗歎服。只是今日之事,雖錯在黃坎婆與黃慶兒,但若只責在她二人,未免太縱容一些人。”
雲卿作恍悟狀,抬頭看著滿園觀望僕從,笑道:“是了,還有一件事,竟差點疏忽了。”
029 隱隱
“黃坎婆借酒撒瘋,先罵三姑娘後打二奶奶,凡當時在場者,不論等例,一律罰半月例銀,明兒日落之前親自送到三姑娘處!”雲卿看著丫鬟婆子們冷笑道,“當真看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是吃齋唸佛的慈悲人就以為這個家就沒人治得了你們!也不看看領的是誰給的例銀,連主子捱罵捱打都敢在一旁袖手旁觀看笑話了,真是好大的膽子!各房管事的回去也都長長記性,今次罷了,日後若有再犯,則依新例同罪論處,到時候可別說沒給你們機會好好調教!”
“是!”
此事如此一定,雲卿可算是鬆了一口氣。一來請垂緗將這行儉八例抄送各房管事,二來該罰的罰,該賞的賞,記了單子呈給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看,三來黃坎婆既去,角門值夜便要重新選人,此事便交給孔繡珠去做,此外,黃慶兒既去,少不得要給孔繡珠房裡再添一個人,雲卿不便插手,也讓她自挑自選便是。如此忙碌一番,一天也就過去了,雲卿心贊小蘋是個忠烈的,原要回房,走了一半又甚是掛念,便折返回孔繡珠房裡去看她。
才到門口,便聽裡頭孔繡珠哭道:“你傷成這樣,叫我如何跟你家裡人交代啊!”
雲卿心嘆她們主僕情深,與蒹葭相視一眼,一時不知是否該進。正自躊躇,卻聽孔繡珠接著道:“她們要打,讓她們打兩下就是了,她們還能打死我了不成?如今你這麼一鬧,恐又有不少人要怨我怕我,我在這家裡頭就更難做了!你可別再給我尋事了吧!”
這話雲卿就聽得不大舒服了,然而始終未曾聽到小蘋開口。只聽孔繡珠壓著聲音嗚嗚哭著,說:“怎麼就這麼難呢!縱什麼都不做,只在一旁看著旁人做,怎麼還是逃不過呢,怎麼就這麼這麼難呢!”
雲卿一時憐、一時嘆、一時怨,默然半晌,也覺無趣。只是話既至此,雲卿便更不好進去了,便只得示意蒹葭先回去。才轉身走了兩步,卻見一個身形謹慎繞過花叢,貓腰從一小路匆匆往前走,鑽出一角小門出去了。
雲卿倒抽一口涼氣,錯愕看向蒹葭,磕磕巴巴問:“那、方才那是……”
“是凇二奶奶丨房裡的梨香啊,”蒹葭疑問,“有什麼不對嗎?”
雲卿忽想起一事,當即拉著蒹葭回了房,因見慕垂涼今兒難得早早回來正等她一同吃飯,便屏退下人上前問說:“昨兒太太生辰咱們說話有人偷聽,究竟是誰?”
慕垂涼不大在意地說:“怎想起問這個?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我和娘已處置過了。”
“那麼究竟是誰?”
慕垂涼這才抬頭,看了她半晌,方躲開目光道:“是昭和跟曦和。”
“誰?”
“昭和跟曦和,因念著昨兒是孃的生辰,特特從老爺子處偷跑出來,又怕人看見所以在窗子外頭躲了一會兒子,請過安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