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不舒服,他向來不允許別人靠近他。可是現在還能怎麼辦呢?
對方就縮在自己的懷裡,居然還有些發抖,可以接觸到的地方,手和腳踝都冰冷冰冷,活像是剛在外面凍了一晚然後塞進被子一樣。
文官到底身體弱。言邑不屑地想著,闔上了眼睛。
李寂被凍醒的時候,身邊早就沒人了,他整個人都蜷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居然還是沒有暖,就像他到了山裡度過的每一天一樣。
哎……他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想:不過這樣子,他睡懶覺的時間少了很多。反正再怎麼睡都是越睡越冷,倒不如起來活動活動。
一邊穿著衣服李寂一邊想,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周伯,否則沒準盡職盡責的管家大人立刻就會把他可愛的小棉被抽出,換上冰冷硬實的老棉被。
千萬千萬不能告訴周伯!
他再一次在心中這麼說。
當天,言邑一行人就離開了,李寂在隔了一個時辰後也請辭,快馬加鞭到忻州州府。果然,本來由自己待的那間同樣也號稱是州府裡最好的臥房被他人大大咧咧地侵佔,言邑正在與李承賀等人商議事情。看到李寂的到來,言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不再看他了。
李寂垂首站在下方,半途中插入的他尚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沒過多久,他就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打算趁各方「匪徒」還沒成氣候之前,先行壓制,簡稱「鎮壓」。此時他們正在商量的就是如何各個擊破的「妙計」。
不經意地,李寂就想起了阿牛。不知道那些「流寇」當中,有多少人是像阿牛一樣年輕卻被逼得活不下去的。看著上面言邑冷漠的臉,李寂忍不住嘆著氣。
馬上皇帝再精明,也永遠難保什麼時候該死的「征服欲」跑出來作祟。讓一個習慣了沙場爭戰的人放下屠刀,這是連佛祖都會深感困難的事情。
那些戰略計謀讓李寂無力地低下了頭。
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可是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要看著言邑冷漠的臉上那閃著血色的眼睛,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言邑是在聽完了各部下的意見之後才注意到李寂進來的。雖然之前他早已經跟李寂打過招呼,但事實上他並不真正意識到這件事,直到他注意到在肅穆的武將當中那張有點發青的臉。
本來是想嘲笑一聲「到底是文官」,不過與之對視後那雙異常清澈的眼睛讓他沒有說出這句話。言邑意識到,如果想說些什麼,還是單獨私底下說比較好。
自己絕不會喜歡李寂現在想說的。
只要想到前一天晚上李寂與自己的對話言邑就非常清醒地意識到:李寂顯然沒有多少身為人臣的自覺。他更像自己在迤山扮演的那個身份:一個到處都顯得和藹可親人人可欺的大夫,而不是欽差大臣。
相信殺了年豐的那種氣魄只不過是曇花一現,文官到底只是文官。李寂更擅長的是文案工作,而不是這種真正世界中的爭鬥。
所以直到揮退了手下人辦事之前,言邑都沒有允許那個看來很有看法的男人發言。
屋子裡面靜了下來,火爐裡面的炭發出輕輕的響聲,應該是燒得過久塌了下去。李寂在言邑冷冷一句「李寂留下」的話之後,一直保持著躬身有禮的姿勢。
言邑慢慢把戰略圖合攏,放到專門的匣子內裝好,然後慢慢地走到火爐的前面‐‐當然也正好是李寂所站的那一側。事實上李寂剛進房間,就選了個離火爐最近的位置。
李寂看著言邑的靴子慢慢逼近自己的視線,在離自己一臂之隔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有聲音問道:「李寂,你想說什麼。」
李寂想了一下,才鄭重說道:「臣請皇上三思,流民逼於寒苦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