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瘦削卻堅定不移,筆直地立在剛剛落地的姬無夜身後,一言不發。
他真的來了,從姬無夜刀下救了自己,這不是幻影,不是夢境。
雖然她心中希望他出現,英雄救美,但是心中同樣不希望他來冒險,和自己一起死在姬無夜刀下。矛盾糾結之中,他最終還是來了。
姬無夜的長刀砍空,回頭望去,沉聲道:“是你。”
白鳳終於還是進入了殿中。
他堅持著的是生命——弄玉的生命。
他不希望弄玉香消玉殞,死在自己面前,這種痛苦他承受不了,也不想去承受。
弄玉緩緩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白鳳幽藍的眼瞳。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她的內心一刻都沒忘記,時刻回想著他的音容笑貌。
這個少年的臉上,永遠是那副倔強驕傲又明朗柔和的神情。
所有的神情匯成一股無形的氣質,令她油然而生出安全與放心的感覺。
弄玉覺得自己在沉落,這一次四周不再是冰冷徹骨的海水,不再是深深地無力,而是溫暖柔和的瀲灩湖光,扁舟一葉,共載遊湖。
一種從來不曾體會過的幸福感浸沒了她,甜蜜快壓抑了她的呼吸。
心,好暖,好暖。
她曾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擁有情感,她根本沒有這個條件,也沒有去奢求。
她以為自己的人生只剩下命令與任務,只剩下成功與失敗,生存與死亡。
可是,人怎麼可能成為真正的武器,只剩下冰冷的鋒刃與目的?
所有人都忘了,她亦不過是個尚未完全脫離天真快樂的豆蔻少女,一個內心依然充滿愛與被愛渴望的少女。
她藏得太深。
藏得越深,痛苦越深。
她一直在竭力忽略自己的感受,也在躲避別人對自己的關愛。
而在這短短一瞬間,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只有在夢境之中才能觸碰到的——咫尺相對的愛與希望。
她依在白鳳溫暖的懷抱中,覺得恍恍惚惚又真真切切。
弄玉幾乎落下淚來,她失去了一切,又忽然得到了她真正想要的。
弄玉緊緊地依靠著白鳳厚實的肩膀,輕輕地開口:“你沒有走。”
白鳳語聲很堅定地說道:“我說過,你在雀閣上說的話,我一句也不相信。”
她呻吟著,她知道白鳳來到這裡就很難在出去,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和責問:“你,為什麼還要來?”
白鳳一字一句說著,聲音很輕,快而有力:“別說了!我是來帶你走的。”
他說得很認真,雙眉鎖起,一臉決心,抱著自己的雙手更加用力,似乎要把自己融入到他的身子。
弄玉清醒過來,她知道,他們依舊徘徊在死亡的邊緣,白鳳對她做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現在的自己,就是一隻沉沉的包袱,只能拖累於他。
能在臨死之前見他一面,她已經十分滿足,只是略帶不捨地說道:“我已服毒,不能跟你走了。”
一面說,一面垂下了眼簾,緊緊地靠著他,靠得更近、更緊。
她希望白鳳放棄她。
白鳳怔了一怔,但只是一剎那,他又恢復了堅定不移的神情。
他一寸一寸地轉過身,面對那個強大而可怕的對手——自己曾經的主人。
白鳳稚氣未脫的臉龐上滿是執著的信念,他盯著姬無夜,認真而決絕地說:
“我是來帶她走的!”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今天,他一定要帶她走,無論遇到多大的阻攔。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改變,不會後悔。
所有的事,無論是過去了的還是將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