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留下。怨得了誰?自作自受。他垂首而立,很久之後方頷首,“也許這樣……對她好一 些。我知道她不能原諒我,也不想見到我,我不敢再在她面前露臉了,就遠遠看著她吧!”言罷對齊王長揖,“待殿下御極,請為她指一門好婚,要挑個穩重靠得住 的,保她今生富貴無憂。”
齊王很吃驚,“你打算放棄了麼?”
他抿唇笑了笑,不放棄又如何?自己已經沒有 時間了,拖累著她,難道三個月後再讓她經歷一次生離死別嗎?夠了,已經太多次了,她終究是血肉之軀,也會堅持不住。他低頭想了想,“有些東西我給不了 她……殿下若有好人選,一定告訴臣,臣要親自把關,人品過得去,才能安心將她交給別人。就三個月內吧,三個月後臣要閉關,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出關呢。三個 月內辦妥,臣心裡也就安定了。”
齊王看著他,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才能把心愛的姑娘拱手讓人?他們之間的糾葛實在一言難盡,他 自己雖從未暴露,其實也參與其中了,因他的大業連累了國師,所以他也有責任。他欠著一份情,必然滿口答應,“我物色過後先同你商量,待你首肯,我再替郡主 說合。這麼一大攤的事,我也不知從何說起,但我心裡明白得很,屆時論功行賞,國師想要什麼?”
要什麼?並不是所有要求皇帝都能滿足的,比如蓮燈,他現在最大的渴望是她,他能下旨讓她賞他個笑容嗎?他嘆息,繼續盯著太陽出神,“臣沒有什麼要求,如果要論功行賞,就請殿下給蓮燈上個公主封號吧!過去的十六年她太苦了,今後當安享尊榮,一直到老。”
齊王沒想到這種苦情的戲碼會在國師身上上演,從他記事起,就對他充滿敬畏。一個不老的人,掌管天文曆法百餘年,有大智,有深謀,結果卻栽在情字上頭。到如今強取豪奪或是低聲下氣都不管用了,似乎除了成全,沒有別的路可走。
國師對他有定國之功,小小的封賞不足掛齒。他道好,“讓定王世子襲爵,蓮燈封公主,錦衣玉食一樣都少不了他們。可是……國師當真捨得把她送進別人懷裡?”
他不說話,沉默了半晌才道:“捨不得……又如何?我算錯了一些事,就要自己承擔惡果。眼下那位不知在哪裡,找不到他,我怕他會回來危及蓮燈。”
“我已經命人加緊搜查了。“齊王同他一起下臺階,在太液池邊上漫步,試探著問他,“如果尊師一心要蓮燈,你何不……”
何不把她贈與他嗎?他忽然有些生氣,忍得住任何打擊,卻難以忍受一向敬重的恩師對他的女人動情。他寧願玉石俱焚,也不能把蓮燈送給他。
“他 如今活著,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分別。《渡亡經》只召回他的兩魂六魄,還有一魂一魄在天地間遊蕩。回不來,性情便難定,蓮燈不能跟一個沒有自控能力的人在一 起,他會傷了她的。再說他的時日也不得長久,經書找不到,神魂逐漸渙散,至多一年半載,身體慢慢枯萎,到最後也是個死。”
齊王對 國師口中的世界瞭解甚少,也很難有人能夠懂得他看到的一切。就像陰與陽參差,太陽之下堂皇光明,但在他們觸及不到的地方,還存在著數不清的魑魅魍魎。國師 是遊走在兩個世界的人,有時候懂得越多,心就越累。攬得住明月,挽不住清風,憾事比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更多。
“失了一魂一魄,是不是就像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他嗯了聲,“魂魄齊全,才懂得壓抑自己的感情。如果不齊全,惡的那面不加掩飾,與獸無異。”他掖著兩手望湖光水色,喃喃道,“我和他說了,務必找到《渡亡經》。他太急躁,問不出所以然,一氣之下竟把定王殺了。眼下經書下落成謎,誰也不知道在哪裡。”
他 沒有把自己的情況告訴齊王,茲事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