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目下還好好的。”
他的手覆在她手上,揶揄道:“你阿耶讓你來勸我,你倒好,全然不提?”
她有點尷尬,“我也不希望你們鬧得不愉快,不過對我來說,這位父親到現在還是陌生的,我沒法把他當成最親的人。”
他 仰起唇,嫣紅的唇色在這琉璃世界裡鮮豔得像花一樣。接過她的傘,手臂一揚,將她罩在狐裘底下,得意道:“你最親的人本就該是我,相認了月餘的父親,怎麼同 本座比?”漸漸頓下來,聲音變得低沉,喃喃道,“我為什麼把自己攪進兵戈裡……因為定王和我談了一筆交易,他說他手上有另一半《渡亡經》。”
蓮燈愕然,“是真的嗎?”
他聳了聳肩,“不知道,不過他駐守關外這麼多年,碎葉城本就是回回舊址,當真在他手上,也說得通……他最好不要騙我,否則事情就大了。”
蓮燈心下悽惶,他們各有各的算盤,整件事裡要分出誰好誰壞很難,世上行走,確實也沒有絕對的好人或壞人。
在雪地裡站得可能有點久了,加上狐毛撩撥她的鼻子,她痛快打了個噴嚏,唾沫噴了他一臉。他噯了聲,語調裡充滿鄙夷,“這麼粗魯的人真少見!”
她紅了臉,“對不住,來勢洶洶沒控制住。”一面說一面替他抹了兩把,撅著嘴抱怨,“乖乖時沒見你嫌我粗魯,現在卻大呼小叫!”
他說:“不一樣,要是你舔了我一臉,我是不會嫌棄你的。”
她嗔道:“我又不是狗,為什麼要舔你!”
他哈哈一笑,摟著她說:“你要著涼了,回去吧!”
有時候他的預測真的很準,蓮燈果然受了寒,回到帳裡就發起熱來。她自己還調侃,“我身體一向很好,冬天趟水也不會傷風。一定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沾染了你的壞習氣,也變得嬌貴起來了。”
他 蹲在帳邊煎薑茶,忙得沒有時間搭理她。蓮燈靠著褥子看他,換做以前他應該負手在一旁看著,指派你指派他,自己是絕對不會動手的,因為怕傷了自己的面板,怕 弄髒自己的衣裳。現在真不一樣了,他開始懂得體貼人,哪怕是蹲在那裡撥撥火,也是個巨大的進步,值得她高興好久。
可是她覺得這回的確病得挺厲害,身上滾燙,到最後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朦朧間聽見曇奴來過,問她的病情,在她榻沿上照看了一陣子。然後軍中的醫官替她號脈,開了一劑表汗的藥,吩咐廝兒去煎來。
發 熱是最難受的,渾身疼痛,四肢像灌了鉛一樣難以挪動。她感覺臉頰燒灼,撥出來的氣簡直能融化冰雪。國師在她邊上守著,不停換冷手巾替她敷額,忙碌了很久, 她的情況也未見有起色。其實這種小病不多要緊,就是時間趕巧了。五個折衝府奉命打通前面那段峽谷,及到傍晚時分準備得差不多了,大軍要連夜開拔。這個時候 她的燒還沒退,隱約出了一點汗,但是人勉強可以動。
定王愁眉不展,“病得不是時候啊,峽谷裡溝渠枯樹縱橫,馬是不能騎的。這樣吧,命人做頂小轎,讓四個人抬著就是了。”
國師卻說不必,“夜裡深一腳淺一腳,萬一有人沒走穩,摔傷了本座的紅顏知己怎麼辦!我自己背,用不著別人。”
蓮燈窘得很,他說起紅顏知己來簡直不能再順溜了。定王的笑容難堪,國師卻老神在在,拿自己的大氅將她嚴嚴實實捂起來,溫聲道:“什麼都別管,睡一覺就出去了。”
可她怕他累,這麼嬌滴滴的貴人,負重走那麼遠,實在難以想象。
當然最後還是照著他的計劃行事,谷底崎嶇怕馬崴足,沒有人騎馬。只有她受到很高極的待遇,心裡喜滋滋的。稍有點力氣就嘟囔:“別人徒步,我騎國師……”
他在她臀上掐了一把,“不要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