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彆著頭,過了許久,終於轉過來,低頭看了一眼。
一寸見方的大小,不是照片,是從雜誌上剪下來的。
她知道是哪本雜誌,也知道是誰拍的,更知道這是誰。
年輕的女孩子靠著窗戶,眉目燦爛地衝著鏡頭微笑,身上的紅色襯衣看上去鮮活明亮。
“我一直覺得它太小了。”他接過服務生遞來的兩杯飲料,神色自若地微笑,“如果你願意的話……能不能給我一張大一些的呢?”
沈夜沒有說話,一直走到門口,風驟然捲進來,身上的羊絨大衣並不能替自己遮去任何寒涼。她忽然有些心驚膽戰,這個男人……正在給她越來越多的意外。而她……
漸漸覺得承受不起了。
“羅嘉頎……”她有些艱難地開口。
她頭一次叫他的名字,羅嘉頎的眼睛裡倒映著瑩潤的漫天星光:“什麼?”
“謝謝你對我的……好感。”她頓了頓,有些結巴,“可是我心裡,一直有別人。
星光漸漸地黯淡,黑雲蔽住晴朗的夜空。遠處的摩天輪停了下來,而過山車夾雜著一陣排山倒海般的尖叫呼嘯而過。
他簡單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有在聽。
“之所以一直沒說,是我不好。”她轉過臉,不去看他的表情,“對不起……這是我給你的答覆。”
冷風捲拂得唇角都僵硬起來,笑意徹底消散在冰涼的夜裡,羅嘉頎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一瞬間的不暢:“那是位……你的記者同學嗎?”
沈夜沒出聲,不回答。
羅嘉頎簡單地說:“回去吧。”
背後霓虹絢爛。花車一輛輛地開過,尖叫聲,口哨聲,煙火騰空,墨藍的天幕上大朵大朵鮮花盛綻。
光線忽明忽暗,色彩萬般變幻,拉長了兩道寂靜的影子,一路沉默地走向停車場。
羅嘉頎發動了車子,重重地踩了一下油門。
車子效能良好。沈夜聽葉即景說過,從0加速到每小時100公里,似平只要幾秒鐘的時間。那個數字她記不清了,只是此刻深切地感受到,因為慣性,自己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了椅背上。
這種感覺並不舒服。
耳朵裡有奇怪的失衡感,接著胃裡又開始不舒服,沈夜忍耐著,側頭望向窗外。
窗外滑行而過的景色並沒有緩解不適,巧克力的味道一口口地泛上來,她抓緊了泰迪熊的手臂。
那股味道已經滑到喉嚨的時候,她不得不有所表示,於是側身看他一眼。
也許是落進來的月光有些慘淡,他發現她異常蒼白的臉色,一怔之後,放緩車速,直到停下。
已經來不及說什麼了,沈夜開啟車門就衝出去,彎下腰,吐得天昏地暗。
身後車門啪的一聲被甩上了,接著有人走過來,輕輕拍著自己的背脊,力道不輕不重。沈夜渾身一激靈,一下子止了吐,只是疲倦地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他依然遞手帕給她,這次是黑色的底色,銀白條格,內斂穩重。
沈夜沒接,她只是從口袋裡掏出紙巾,很快地擦了擦,低聲說:“不用,我自己有。”
路邊有垃圾桶,沈夜直起身子走了幾步,想把紙巾扔掉,順便不動聲色地擺脫背後溫暖的手掌。
可身後的人大步地走上來,在她之前,將條她沒接的手帕扔了進去,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上車。
帕子被扔在一堆穢物上,鎏銀格子在黑暗中分外的奢華。沈夜愣在那裡,直到身後的車子裡有人不耐煩地按了按喇叭。
她坐上車,可羅嘉頎並沒有開車的意思,就這麼坐著,彷彿黑暗中的一座雕。
她想起那塊手帕,心情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