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最強大的一人。
他負手站立,便是腳下只是一艘很尋常的船隻他也彷彿是站在山巔,雙目似像是石刻的,以一種格外不同於人的冷漠俯視眼前的所有。
他的雙手自然是空空的,臨江仙也有佩劍,但是他卻並不真的喜歡使用,他是一個十分信奉赤手空拳的人,這點是他身上唯一與生活品質並不般配的東西。而且,就算是他喜歡用今日也照樣不會拿出來,只因為這一次他的敵人是大陸如今唯一的一位劍道聖者,沒有任何一個修行者能夠毫無懼色地在他面前舉劍。
劍道,正是對手的最強領域。
所以,臨江仙決定赤手空拳前來,但這絕不意味著他因此而變得弱勢,無雲晴空境界的修行者早已不再受限於武器的好壞,就如同武當歸,手中明明就是一把凡鐵。然而這把凡鐵在一位真正的劍道聖人手中也便成為了世間最強大的劍器。
兩個人的目光終於碰撞在一起,這一剎那臨江百里寂靜無聲。
安和橋上,袁來忽然覺得唿吸變得沉重起來,他費力地提氣入口,再緩慢地如釋重負一般從肺部吐出。
“我怎麼覺得附近不大對勁。”
“哪裡不對勁?”大野輕聲問道。
袁來搖搖頭,道:“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胸很悶,就好像什麼東西在醞釀一樣。”
“當然有東西在醞釀,戰鬥一觸即發。”
袁來繼續搖頭,他總覺得這並非僅僅是兩位大修行者表面上的準備,而彷彿是某種更強大的東西在蓄勢待發。
然而這種感覺畢竟太玄妙,他也不再多言,繼續扶著橋上冰冷的大石向下看去。
在眾人想來,在這種時候,兩個人或許會說上一些話,畢竟兩人的恩怨已經綿延幾十年,所以人們已經非常寬容地準備好花費很長的時間等待,但是事實卻讓人有些猝不及防,當兩人對視之後戰鬥就悄然打響了。
武當歸目視敵手,忽然長嘆。
這場恩怨已經貫穿了他的後半生,終於到了最後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時候,他卻也再不想張口說什麼了。唯一欣慰的就是……他終於有機會能一對一地,公平地,發起向面前這敵人的挑戰。
他的眼前忽然閃過肖白的影子,心中生出滿滿的感激,在十年前當他滿心迷茫地獨上千山的那一天,他結識了這個朋友,如今這個朋友幫他鋪好了路,助他解決了阻攔他此行最大的麻煩。他覺得無以為報,只能不負初心,奮勇拔劍。
無需多言,只需要拔劍就可以了。
就這樣,武當歸輕輕地舉起了他手中鐵劍。
當此劍剛抬起一分的時候,風徹底停住了。
當此劍再抬起一分的時候,高空中雲層突然加速移動,一大片更深的黑雲宛如橫空巨獸,遮天蔽日而來。
光線更暗了,天色更沉了,太陽早已不見,黑夜仍舊未至,黑暗已經降臨。
武當歸的劍還在緩慢地抬起,這時候人們忽然覺得有些寒冷起來,對待這些修行者而言只有極為劇烈的氣溫變化才能讓他們覺得寒冷,因此當他們都明顯察覺到寒冷的時候,就已經表明只在這瞬時間此處百里,氣溫驟降!
天空中突然間有什麼東西開始飄落。
橋上的很多人都開始注意到了,呦呦抬起她的秀麗的臉蛋向天,一片東西掉落在了她的眼睛上,讓她下意識眨了眨眼。
“好像灶坑裡的灰。”
這是呦呦的第一個印象,然後就聽到耳邊小野小小的嫩嫩的聲音:“下雪了。”
下雪了。
真的開始下雪了。
袁來伸出手,一片更大的雪花就落在了他的掌心,在掌心溫度下迅速地融化成了一灘小小的水漬,很冰也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