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聯邦憲章裡有句話叫人生而平等……雖然我對你們這些侵略者沒有任何好感,但也必須承認這句話很有力量。或許這句話在你們看來是常識,卻是我們奮鬥的目標。”
“我不願意做奴隸,木恩他們也不願意做奴隸,沒有人願意天生就做奴隸……”
沃斯領袖的神情變得極為凝重,斑駁的蒼老面容上閃爍著青春時的熱血光芒。
“我小時候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面板白就應該是賤民,那些黑眼珠的漂亮少女為什麼就是貴族,這是造物主在我們身上漆的顏色,難道就能靠這個確定貴賤?”
許樂沉默聽著,感受著老人話語間的強烈憤懣,想到聯邦,不禁生出些許感慨,聯邦從來不曾出現過這樣的人種歧視,即便是邰氏皇朝時期,也沒有過這樣醜惡的現象,如今聯邦內部雖然大部分人都是黑髮黑瞳,但褐發紫眸的民眾也並不少見,卻從沒聽說過什麼歧視,相反在日常生活和戀愛競爭中相當受歡迎。
“沒有人願意,所以我們要革命。”沃斯領袖繼續用有力的聲音說道:“只有革命才能重新劃定秩序,公平分配資源。可是如果要達到真正的公平,夫差皇帝必須要讓他和他的大臣們把無數年來剝削自底層民眾的財富血汗全部吐出來。”
“對於皇朝來說,這等於自殺。”
“政權就像一個生物體,貪生怕死是本性,誰會自殺?”
“如果改良進行到最後,覺醒的民眾要求更多的公平,觸及到了皇室能夠忍受的底線,我想我們偉大的夫差皇帝一定會撕去偽善寬仁的面具,露出猙獰的野獸之吻。”
“可這頭狂暴的野獸,現在穿著令人讚歎的溫良外套,很多人被迷惑了,堅持走在革命道路上的同伴越來越少……”
椅中的老人發出深沉而悲涼的嘆息:“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思考革命的道路應該怎樣走,還能走多久,然而發現前途越來越渺茫,至少我們這一代人,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機會。”
目光落在許樂的身軀上,老人有些渾濁的眼眸裡忽然生出一絲極為複雜的情緒,這情緒裡帶著一絲希望,兩絲慚愧,三分猶疑,四分負疚,就連他臉上的老人斑都開始黯淡與光亮交織起來。
“我這輩子只見過一個聯邦人。”老人靜靜望著許樂,感慨萬分說道:“你是第二個。也正是你的出現,讓我發現,革命的道路似乎隱約出現了一條新的分岔,左天星域的將來似乎出現了新的可能。”
沉默傾聽了這麼長時間,當話題牽涉到自己後,許樂終於打破了沉默,思考片刻後平靜說道:“這是第二次提到我了……或許我隱約能夠猜到你和你的抵抗組織想透過我做些什麼事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對於帝國人來說,哪怕是你想保護的那些底層賤民來說,和聯邦進行合作,就是背叛。”
許樂抬起頭來,認真地注視著這位老人渾濁的雙眼,說道:“無論歷史怎樣發展,只要你做了這個決定,左天星域的史書上,你就將永遠是一個……賣國賊。”
“雖然我無比厭憎帝國這個稱謂,但我必須承認自己是個帝國人。”沃斯領袖忽然笑了起來,幽暗光線從他的眼眸裡反射出來,帶著放鬆的解脫和堅毅神情,“一個帝國人要做出和聯邦政府合作的決定,比你想像的更加艱難。”
老人緩慢地抬起右臂,淡淡說道:“要說服像樓下那些戰士與你們合作,非常困難,但真正困難的,還是說服自己。”
許樂經常在內心深處對自己進行自我對話般的說教以在這艱難的人生道路上走的更堅定,但卻非常不喜歡聽別人對自己說教,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在這個陰暗的房間內,聽著這位不知道執掌地下抵抗組織多少年的老人回憶往事,講述這些與政治鬥爭有關的話語,他並不是太牴觸,反而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