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去年中秋,我曾題在燈上。當時沉煙買走了它,沒想到沈擎風也知道。他說得好極了,千年跟千里,應該是同一個道理,就當我遠嫁千里吧……
“那就好……”雙手合什,我望著那輪明月,開始宣頌篡改後的結婚誓詞:“天地為證,日月為鑑,水盈……”我頓了一下,有些想把名字改掉,最後還是作罷,“水盈願嫁沈擎風為妻,從今以後,無論貧窮富有,歡樂苦痛,疾病健康,我都陪在他的身邊,終此一生,不離不棄。”說完以後,我碰了碰身邊的沈擎風:“該你了。”
沈擎風會意,也學著我的樣子將同樣的話念了一遍。不過,他遠比我具有浪漫細胞,他不是對著天地宣誓,而是對著我說。那一雙妙目裡神光離合,真像朱自清筆下的梅雨潭,幽深而動人。想起上次在牧場月湖,我也是被這樣的目光誘惑了。心中讚歎的同時,又不免擔心,這樣的男子,得是多少姑娘心上的人兒,我何德何能留住他的眷戀?
“你以後千萬不要這樣看別的女人,知道嗎?”
他怔了怔,而後拍拍我的臉頰,促狹道:“盈兒是在吃醋嗎?”
“我跟你說正經的……”說著,我執起那枚男戒,套上他左手的無名指間,“這是定情戒,一旦套上,終生不棄。”
他不甘落後,替我套上另一隻戒指,抬眼灼灼望著我:“我答應了。那你呢?是不是也一樣?”
我低頭細細看著指間的銀戒,頓覺心中柔情萬千,又感慨萬千:“自然是一樣的。”
鳳冠霞帔,洞房花燭……一切完美得不像話。幾天蜜月過後,我的心又開始有了些些的隱憂。沈擎風之前那兩位妾室就像消失了似的,再也沒有出現過。並不是說我渴望她們出現,而是……有些不合常理。在這個問題上,也許我很不理智,因為我在婚前甚至沒有對沈擎風說過,我不能忍受他有別的女人。不說……是覺得相愛的人必須有這點默契。
沈擎風的確發覺了。我們從汴京一路坐船回來,越接近揚州我就越沉默。下船後,我立在僱好的轎子前,狀似平靜地說道:“我想先回醫館。”
他不回話,我淡淡笑了笑,回身正欲掀起轎簾,冷不防手腕卻被抓住了:“我只有你一個。”我驚得抬眉望去,沈擎風一臉堅定地重複,“我一直都只有你一個,從前是,以後也會是……”
當時,我其實不大明白那話裡有什麼意思,只是莫明其妙地相信,莫明其妙地感動:“那好,我等你上門來娶我。四年前那次……不算。”
……
現在想來,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她們什麼時候跑回來怎麼辦?我能像電視劇裡的惡元配一樣用掃帚把她們趕走嗎?真覺得自己是個彆扭的女人,世上其實沒有什麼是理當如此的,是我太苛求了。媽媽說的對,開心就好,明天的事,誰說得準呢?
望望窗外的天色,清風習習,景緻好得很。沈擎風一大早就躲到書房清算沈家剩下來的財產,忙得很,我一個人覺得有些無聊。回醫館嗎?我昨天才回門,不大好吧……
正無聊著,綺蘭進來傳話:“少夫人,姑太太請您到賬房去一趟。”
沈府經此一劫,姑太太是所有人裡變化最大的。她基本已經不大管事了,到哪兒手裡都掛著一串佛珠,大半時間都呆在佛堂唸經祈福,跟以前那個嚴厲的管家相比,現在的她看起來心若止水,平靜得似是換了個人。
“姑媽,您找盈兒有事嗎?”
姑太太伸手將我拉近她身邊,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自從你回來以後,我一直都沒什麼機會好好看看你。”
“是盈兒疏忽了,以後一定常向姑媽請安。”
“傻丫頭,姑媽不是這個意思。你……在外面跟著風兒吃了很多苦吧?菩薩保佑,總算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