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佝僂了,髮髻也變得更加雪白,早先還清亮的眼神,不知何時被汙濁侵蝕,不復清明,步子雖然仍舊穩健,耳目聰慧的諸葛瑾卻是能夠感覺得到,那每一步的邁出,落下之時都不由的顫上幾下,看著那蒼老、滄桑的身影,諸葛瑾眼眶頓時紅了起來:“爹……”
來人正是諸葛瑾的父親,諸葛珪,父子二人,自諸葛瑾開始走上爭霸這條路的時候,諸葛瑾一直就以父親稱呼了,如今卻是心緒激盪之下,喊出了那久違的,帶著濃濃親意的稱呼。
“男兒大丈夫,行軍打仗豈是兒戲,別說你母親尚在,就算是真的就沒有了,也不能如你這般兒戲!”出乎諸葛瑾意料的,諸葛珪只是眼神中閃爍著一抹激動,口中卻是對著他大聲的吼叫了起來,彷彿此時的他,是做了些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惹得他大怒不已。
“父……父親……”諸葛均哆嗦一下,就連諸葛瑾,也從來沒有見過諸葛珪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不由的呆在了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很快的,諸葛瑾便回過神,看著坐在一旁桌子邊上,兀自生著氣的諸葛珪,諸葛瑾心頭之上,一絲火氣忽然間也蹭蹭直竄起來:“征戰又如何?不就是行軍打仗嗎?為何就耽擱不得?父親難道不知,我所作所為,從來就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嗎?你們,才是我最為割捨不下的,母親病重,為何不讓人將訊息告知於我?若是母親……要是我沒能見上母親的最後一面,即便是得了天下,於我而言,又有何喜之言?這樣的天下,不得也罷。”
“你……”諸葛珪見諸葛瑾頂嘴,也不知為何,心頭的怒氣噌的一下升了起來,指著諸葛瑾的手哆嗦著:“若是你不喜這些,當年就不要走上這條路,有舍有得,成就大事,就註定了必須要捨棄一些東西,這天下的好事,哪能讓一個人全部佔了,若是你連這個都沒有準備好,我看你還是早早散了心思,回家抱著你那幾房女人,躲在家中吧。”
諸葛瑾聽了,就要再開口反駁,身邊諸葛均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將他的話頭打斷掉。
“如今你已貴為一方諸侯,這天下好不容易現出了幾絲安寧,百姓安居,你身上,所代表的,已經不再是你自己一個人,也不再是我諸葛家那長子,做事情,怎容你隨性而為?你身上肩負的,可是這中原之地,千千萬萬的百姓,千千萬萬如同我們諸葛家這樣的家庭,無論你有著怎樣的理由,都不能成為你隨性的藉口。爭霸天下,就算不是你野心所致,如今的情勢,卻並非是你一人能夠說得清楚的,你這樣行事,就算是我知道其中緣由,你讓你那些手下,你讓你手下那些士人百姓,該要如何去看待與你?”諸葛珪說著說著,不由的老淚縱橫,他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這心性太過軟弱,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君主,章氏大限將至,他心中也是悲痛萬分,恍恍惚惚間,他似乎已經感知到了,在不久的將來,他便會與章氏再次重逢,那個時候,誰還能來教導他?這些事情,誰還能教會他?
諸葛瑾只覺得心中悲憤,此時的他,腦海中在章氏與天下之間激烈的鬥爭著,臉龐之上,在兩種思想的糾纏之下,變幻莫名:“不,這天下,若是以著捨棄母親的代價,我得之又有何意?這天下百姓是一個個家庭,我諸葛瑾家便不是嗎?若是非要以犧牲我來作為代價,我無怨無悔,然而若是需要以母親,或者是家中的任何一個來作為代價,我便不允許,不允許!”說道最後,諸葛瑾卻是臉色猙獰的嘶吼起來,嚇得他身邊的諸葛均不由的退開一步:“這二十幾年間,我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家中諸人,若是母親病重我卻不能守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