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營回望孔家宅院最後一眼,料想自己此生再也不會來此了。
突然間,杜營愣住了,他看見一個人。
孔丘正跪在院內,悄無聲息的對著自己的廂房磕頭,不知他這樣已經進行了多久,偶爾孔丘抬起頭來的間隙,杜營藉著月光看到了這個鐵漢滿臉的淚水,在孔丘身後,是倚在門邊用關切眼神看著自己夫君的孔家娘子。
他知道的。
就像孫悟空會留戀菩提祖師,孔丘同樣也會留戀我。
只是作為君子一脈這一代的掌門人,他必須斬斷這一切牽絆。
杜營笑了,盤踞於房頂的煙霞在空氣中幻化成一張巨大的笑臉,隨即飄散開來,緩緩從窗戶進入屋內。
金雞初啼,廂房門栓一聲輕響,跪在地上的孔丘頓時像一隻中了箭的兔子一般飛速竄進自己房中,留下站在門口楞了的孔家娘子。
輕咳一聲,杜營整裝走出房門,踏入晨曦微露的房外,朝後山走去。
路過孔家娘子身邊時輕聲道:“冬日天寒,讓他泡泡腳再睡吧,別凍壞了膝蓋。”
杜營說完,已然大袖飄飄,上山晨練去了。
………【第四十三章 齊國,盜蹠來襲】………
東海的日出首先照亮了齊國的江山。
群山之巔,管仲巍然獨立,隨著群山的起伏而呼吸吐納著。
侍立在遠處的晏嬰滿心崇拜的看著這個獨立於絕頂,操縱齊國命運的人。
晏嬰知道,自己只是個身有殘缺,終身無法上窺天道的庸才,所以當管仲決定收他為弟子之時他的感激之情可想而知。
事實證明,晏嬰的確不是那塊材料,他只是對於政事頗有悟性,根本沒有歷代天機傳人明辨萬物,身與天隨的潛能。
問心有愧的晏嬰當上齊國相國之後,不斷以各種手段派探子到各國尋找天資卓越的少年,不擇手段擄來獻給管仲,只盼能為天機派尋找一個蓋世傳人,不至於失傳,可惜直至今日,依然一無所獲,那些擄掠來的天才少年,在被管仲否決後為了防止事情洩露,被晏嬰殺掉埋於莊園外面。多年來已經堆成一個方圓十餘丈,高達五丈的小山包了。
可遇而不可求啊,晏嬰暗中嘆息道,只要那幾千個徒有虛名的天才少年裡面有一個真正的天才,那他後面的少年也就不會死了,他也就會成為晏嬰最看重的小師弟了,可惜啊,算了,沒有什麼可惜的,幾千個廢物,死了就死了吧,三傑那樣的人物我晏嬰不是一樣說殺便殺,他們算什麼。
今天管仲吐納時格外不順暢,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又試了幾次,依舊是心神不寧,管仲搖了搖頭,收功轉身離開了崖頂。
行了不到兩步,管仲突然停下腳步,猛然回頭看向西方。
天邊,一道赤紅如血的霞光翻騰跳躍,越來越大,鋪天蓋地的向這個管仲所在的方向席捲而來。
雖然看起來不大,但是管仲知道,那一抹紅霞起碼瀰漫了數百里方圓。
嘆了口氣,管仲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
管仲的怪異舉動被時刻關注著他的晏嬰看見了,走上前來,也看見了天邊那抹紅霞。
“那是什麼?”晏嬰駭然道。
他生平從來沒見過如此怪異的天象,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渾身熱血沸騰,充滿了殺心,若不是強自按捺住,只怕會不顧情由的向管仲動手了,連忙轉過頭來,不敢再看。
“蚩尤旗,兵主所至,萬物肅殺。”管仲嘆了一口氣道。
“恩師,此物只怕來意不善啊,請恩師暫且迴避,嬰願意前去一探究竟。”晏嬰主動請纓道。
“不用了,我知道那是誰,一個老朋友罷了,不是您能打發走的。”管仲揮手阻止了晏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