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宮女宦官迎面走來,皆低頭欠身,面色恭敬有禮,薑糖趴在官轎的轎簾上,思索等下該用什麼言語來糊弄這位眼神不大好使的帝王。
聞鏡端坐著,淡淡問道:「昨夜你入夢做了什麼?」
昨晚,薑糖睜開眼睛後, 嘴巴嚴絲合縫, 半點不透露,掀開被子立即滾進去睡覺, 只露出一顆腦袋,甜甜朝他笑。
撒嬌般的嘟囔了幾句, 偏偏不肯說實話。
他想打探, 從來都是無人敢隱瞞, 或者用刑罰逼問,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
然後面對她,不需她多說,只要笑容一出, 他頓時歇了旁敲側擊的心思。
臉上現出一種無奈縱容的表情。
薑糖用被子裹住自己,說:「你就饒了我吧!」
他抓住床欄一角,俯身抱住她, 忽然吻上了笑時微啟的唇瓣。
含糊道:「不想饒。」
顯然,她的饒恕,和他的饒恕, 不是同一種含義。
足足鬧了半晚上,第二日,他又恢復了冷靜理智,再一次問出心底的疑問。
她又使出重複的招數。
這會兒卻不大管用了,他的閾值不斷提高,顯然幾句撒嬌已經無法阻止。
薑糖精神不大好,咬了一顆提神靜心的丹藥後,想了下其實也沒必要瞞著,只好慢吞吞道:「我扮成女神輕玉,嚇唬他幾句,他就馬不停蹄來召見人了。」
他微涼的手指捏了下她的耳廓,聲音清凌凌的,「糖糖真聰明。」
眸中仿若盛著一汪春水,幾乎能把人溺死。
薑糖抿嘴笑得開心。
兩人膩歪了片刻,不斷後退的黑瓦紅牆突然靜止,官轎隨著宦官們的腳步止住,停在了一道巍峨的拱門前。
與此同時,一座相似的轎子停在他們身後,待人都下了轎,才發現,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定禪。
宦官喚了聲「道長」,請三人一同進入。
薑糖偷覷了定禪一眼,此人面容寬厚,眼神卻極為警惕精明,目光若有若無地瞥了他們幾眼。
定禪心道,等會面見聖上,一定要找個法子趕走他們。
敢和他來搶氣運,他惡狠狠想,非得讓你們有去無回。
但他沒料到,使用岐影妖鏡,汙衊他們二人為妖孽時,情況與他想像得大不同。
設想中,帝王震怒,二人被當場斬殺,結果一陣沉默的熱風吹過,殿內寂靜無聲,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帝王蹙眉看他,眼神反而帶上了對他的懷疑。
顯然,比起定禪,他更相信女神顯靈,對薑糖和聞鏡的身份堅信不疑。
帝王冷聲:「你莫不是腦子糊塗了,哪裡來的妖孽。你面前站著的是兩位仙人。」
說是修為高深,卻分辨不出仙人,這讓帝王眼光銳利地凝在定禪身上,帶著探究和疑忌。
能歷經陰謀詭計爬上帝位的男人,終於從定禪的惑亂中清醒過來,一時間眼神晦暗不明。
定禪強裝鎮定:「我所說皆真,聖上切勿被妖孽迷惑了心神。」
妖孽反說旁人是妖孽。
聞鏡陡然笑出了聲,把這當做笑話般,笑聲陣陣,引得帝王和定禪同看向他。
他卻不說話,挑眉望著薑糖。
被充滿期盼的目光一看,她表演慾上身,幾步上前,食指遽然指向定禪,話語似重錘,重重捶地:「聖上,這位才是名副其實的妖道,騙了您整整一個月,他製作的丹藥可不是什麼修仙丹,而是奪取氣運的魔丹!」
此話半真半假。
妖道是真,奪取氣運是真,但萬萬不是所謂魔丹。
定禪目光陡變,厲聲喝道:「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