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黛咬了咬唇,垂眸捻弄著藥箱的帶子,過了許久才說:“……我在盛家祠堂發了誓。這輩子。不嫁人。”
不嫁人的話,她就能一輩子留在盛家,和男子一樣學習盛家醫術了。
“啊?!”盈袖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你為什麼發這種誓?黛黛,你還小,不明白……”
盛青黛抬頭,盯著盈袖道:“謝夫人,你知道我多少歲嗎?”
盈袖怔怔地看著盛青黛。一張橢圓的鴨蛋臉,大大的眸子。懸膽鼻,櫻桃小嘴,總是梳著雙環髻,看起來就像永遠的十四歲。
“……我已經十八歲了。”盛青黛笑了笑,“我比小磊還大兩歲。——小磊都要娶親了,我會不知道一輩子不出嫁意味著什麼嗎?”
“可是……”盈袖覺得眼睛酸澀得很,她眨了眨眼,看向別處,“如果是因為小磊,你沒必要這樣做。”
盛青黛沒有再說話,慢吞吞收拾好藥箱,負在背上,從盈袖房裡離去。
盈袖看著她青衣素衫的背影消失在院子裡的影壁背後,眉頭漸漸攢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呢?
盛青黛發了誓,盛家醫術也已經學了,估計就算以後後悔,盛家人也不允許她反悔吧?
從屋裡走出來,在院子裡轉了幾圈,盈袖腦子裡還是亂哄哄地,理不出頭緒,索性命採芸給她將針線笸籮拿出來,放到院子裡樹蔭底下芍藥花圃旁邊的石桌上,自己坐在石桌旁邊,給未出生的孩子做針線。
這些小孩子貼身穿的衣物,盈袖完全自己動手才放心。
晚上謝東籬回來,看見盈袖在揉後頸,伸手過去給她揉捏,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了?又做針線了?”
盈袖點了點頭,“做了一下午,脖子酸了。”
“……不用做這麼久吧?”謝東籬目光微凝,“還是你又有心事了?”
盈袖如果躊躇不決,就會長時間重複做一件事,這是她轉移注意力的方法,也是謝東籬當年教她的法子……
盈袖笑著看他一眼,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你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你想什麼我會不知道?”謝東籬低頭在她白膩的後頸親了一記,“說吧,不必對我也瞞著吧?”
盈袖還真的想了想,遲疑著道:“可是,這件事跟你我,還有孩子都沒有關係。”
“這樣啊。”謝東籬笑著搖搖頭,“那你就別說了。看來你也很瞭解我,除了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我確實別的都不關心。”
盈袖心念電轉,又改了主意,笑著推了他一把,“盡胡說,好吧,告訴你,是黛黛的事。”
“她怎麼了?”謝東籬皺眉,“還是盛家出事了?”
他讓盛家出山,這份人情確實不小,盛家不能出事,特別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
“沒有。你想到哪裡去了?”盈袖嗐了一聲,又拿起針線,“是她跟我說,她在盛家祠堂發了誓,說這輩子不出嫁……”
“哦。”謝東籬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去吃晚飯。
盈袖見謝東籬毫無反應,很是不適應,放下手中的針線,追了出來問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我都告訴你了。”
謝東籬忍著笑,面無表情地道:“這是別的姑娘家的事,你讓我說什麼?”
盈袖:“……”
悻悻地轉身回屋裡坐下,依然拿著針線出神。
謝東籬吃完晚飯。又去浴房洗漱,換了寢衣回來睡覺的時候,發現盈袖手裡還是拿著針線。卻一動不動,腦袋已經一點一點地,如同雞啄米,快要睡著了。
謝東籬無語地將針線從盈袖手裡拿開,搖頭道:“如果困了,就上床睡覺,拿著針線發呆。不怕把自己戳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