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身子熬垮!”
六貝勒道:“當初勸我賭牌的是你,現在勸我不賭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弄來的錢,就是給我的正房延醫治病用光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同你有什麼干係?哦,我知道了,你不是想等她熬死了,好讓自己扶正?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就算有三長兩短,我這輩子正妻也只有一個,別人休要再妄想!”
毓如知道他平日儒雅待人,狠話都捨不得說一句,但自己苦口婆心,竟然換來他今天這樣的話,心裡又悲又氣,兀自病了一場。
六貝勒看她難得生病,竟過了一月多才好,心裡也有幾分後悔自己的話,態度也放柔和了許多。然而自此風波之後,夫妻到底心生嫌隙,傷了面子裡子。
對於趙麻子的入住,整條慶安胡同煩不勝煩。在晚上,他時常叫一些狐朋狗友的兄弟上家裡來,在北屋整夜整夜地請客、喝酒、打牌,他生怕不多多行使自己處長的權力,等哪天這權力忽然就失了效。
蔣麗榮仗著丈夫的地位和身份,頭也抬得高了,也敢於說許多從前不敢的話。蕭寶絡用尼龍繩網袋從井裡撈上來一個冰鎮西瓜,她洗衣時恰看到了,就道:“哎,姐,正好!你那西瓜放著吧,咱們老趙請了一班朋友打雀牌,他們都愛吃那個!”
蕭寶絡的眼和嘴一齊斜過去,做出大大不耐煩的冷笑,道:“喲,那可真不好意思,下午我也有兩個義姐妹上門來玩,這瓜得留著給她們。”
蔣麗榮不可能察覺不到她的態度,很順嘴地嘲諷了一句:“姐還有義姐妹哪?”
“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去了!”蕭寶絡敗下陣來,她雖然還了一句嘴,可心裡還是非常地氣。
蔣麗榮趁熱打鐵,站在門檻外邊朝院子看,不放過一毫一厘的犄角旮旯,終於被她找著了茬,馬上道:“噯,現在都大秋天了,這麼些石榴樹多招蟲!張媽,下午找個人來把這一排砍嘍!”
蕭寶絡粗聲道:“胡扯!往年都是這麼種的,怎麼什麼事兒沒有?”
蔣麗榮搓著衣服絞洗乾淨了,端著盆子走回去,故意一扭一扭地走了幾步,好顯示她那件桃紅色電光絨斗篷——趙麻子贈她的禮物——連進出都要穿著,很快就穿成了半新的舊物。
她抿著嘴得意地笑:“那是從前!現在咱們成了親,可不熱熱鬧鬧?蟲子都往咱們那兒飛哪!”她這麼說完,再不給蕭寶絡回嘴的機會,挎著小包上街區了。
若是平常,蕭寶絡肯定和蔣麗榮扯開了嗓門互罵,可今天她仍然坐在她的“貴妃榻”上。
王四已把事情辦成了。
蔣麗榮提著稻香村的一整籃子羊肝羹回來,趙麻子只許她挑一樣,可畢竟由她自己做主。剛一推門進屋,就看趙麻子陰沉著臉,張口罵道:“你還有得吃!”
蔣麗榮道:“老趙,怎麼了這是?”
“怎麼了,我還想問呢,怎麼了!”趙麻子從五斗櫥上扔過去一份號外,道:“今兒下午,老子的賭莊被人燒了!這還不算,隔壁他娘壽材鋪,非說有一塊沉香木連帶著遭了火,要我賠!說都是賭莊裡燒起來的!”
蔣麗榮臉色有點發白,還是維持著一點鎮靜,道:“罷了,他們全有商幫撐腰,拗不過他們!多少錢?賠了就是了!”
“孃的,你說的輕巧!賠?我從哪兒賠?實話告訴你吧,賭莊那塊地皮根本就不是老子的,老子也是藉著使使!賠三千塊,你賠?”
蔣麗榮腦子裡轟地一聲,炸得眼前像有無數只小飛蟲不斷地亂撲:“這麼多?”
趙麻子抹了把汗,道:“我就奇了怪了,又不是夏天,好端端的怎麼就走了火?”
“有人要害咱們,肯定!準是誰嫉妒你哪!老趙,你想想,好好想想,得罪誰沒有?”蔣麗榮很快就下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