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一沒有馬上入座,而是彎腰將近九十度,道:“是外臣失禮,不知輕重,還請陛下責罰。”
聞言,朱祁鈺微微揚起嘴角,道:“坐。”
同一個字,第二次開口,金成一立馬就規規矩矩坐到沙發上。
文明世界的講道理,對於自認大明孝子的朝鮮來說,各種細節都有講究。
聖人第一次說坐,自己不坐,是表現自己的認錯態度,而第二次,那就不能不坐,否則事不過三,你就是想反過來教大明至尊做事?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一個伶人而已,是歌劇院管理失職。”
看著金成一緊張的樣子,朱祁鈺依舊保持微笑。
半屁股坐在沙發上,挺直了脊背,但是頭依舊垂著。
金成一趕忙開口,道:“不不不,皆是外臣的錯。”
只要聖人在意,那麼就算是伶人,那也是大明的伶人。
“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覺得朕不講道理?”
朱祁鈺不過是眉頭稍微皺一下,金成一騰一下就站了起來。
“不過,打人確實是不對的,那歌劇院管事,已經被朕換了,往後,遇見這種事,可別再動手了。”
沒有理會金成一,朱祁鈺淡然說道。
“是,陛下,外臣斗膽,問陛下那,那伶人在何處,外臣想聊表歉意。”
金成一低頭,既然聖人不是想讓自己對其道歉,那麼自己就要去跟那個伶人道歉,這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就在景仁宮內。”
朱祁鈺點了點頭,大家都講道理,可以各退一步,這才是良好的發展方向。
“帶他去吧。”
稍微側頭,似乎是向著空處開口,換來的是興安的回應:“是,陛下。”
聞言,金成一大大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也怪當時自己頭腦發熱,被下人弄髒了衣服,就習慣性抬腳踹去,沒想到這一腳竟然引來了大明至尊。
所幸大皇帝講道理,一看就是明主,沒有直接把他吊起來打。
能傾聽小國話語的大國可不多,華夏算是蠍子拉屎,獨一份了。
不過,像李安這樣的事情,或許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李安他們的住處,是在景仁宮角落的宿舍樓群。
相比皇宮那兩人身大的小房間,這裡的宿舍可以稱得上豪華,至少不是棺材房。
畢竟需要用到的下人太多,皇宮在不建造雙層建築的情況下,只能去減少人均居住面積。
想要安排萬餘閹人和近兩千的宮女,那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景仁宮倒是沒有那麼多下人,但上上下下也要超過兩百人,除了服務主子,主要便是天天打掃衛生和維護花園風景。
這還是因為景仁宮配備了自來水系統和下水系統,否則人數要更多。
當金成一看到緊挨著排列的三層建築,瞪大了眼睛,這環境竟然是下人住的。
能接受興安安排的太監,在這裡也算是小頭目了。
要說像李安這種在宮中的伶人,生病受傷會被直接送往安樂堂,會有會點醫術的太監看病,至於能不能看好,那全看天意。
名為安樂堂,其實就是放置生病和年邁的人,等死安樂的地方。
但因為醫學院的成立,這一情況就直接被改變了。
醫學方面,朱祁鈺並不介意安樂堂的太監多學點醫術,造福宮女和內官也好,收買他們人心也罷,反正都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同時,景仁宮設定的宮內醫療機構,肯定要比安樂堂專業。
被踹骨折的李安,經過醫生的檢視,夾著木板,綁著繃帶,躺在床上吊起受傷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