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的,陽光正好,孟妍坐在書桌前,淡綠色的窗簾半遮半掩,她拿著筆在紙上寫下這句話,忽然又覺得這樣問不太好。
筆尖落在紙上,幾秒洇成一個圓點。
那要怎麼問才比較好。
性別關係,女孩一般跟媽媽親,但到她這兒正好反過來了,已經記不得從什麼時候起,跟媽媽說句話都下意識反覆斟酌。
跟老爸就能隨便開玩笑,甚至有時候沒大沒小叫他老孟。
她思前想後,還是把這句話勾掉,換了一張新的紙寫。
寫完摺好放進信封,走到衚衕口一家水果店把東西交給那賣水果的老伯,會有人專門來收。
攤位上水果看著都很新鮮,孟妍買了兩盒切好的帶走,剛走幾步,就聽見旁邊便利店門口傳來一道冷淡聲線,是在跟人打電話,「你要是來,我就走,你找不到。」
僅此一句,通話結束,就再沒有下文了。
孟妍側頭看見那道身影,不得不再次感慨這衚衕小,裡外就這麼大地方,跟房前房後的住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也是今天第二次遇見他。
他站在便利店外,手垂在身側,掂著一些吃的東西。
機緣巧合,他們也算是認識了,不打聲招呼走好像不太好,她率先打破沉默,開了口,「快中午了,要回家嗎。」
他只是點點頭,「嗯。」
倆人其實半生不熟也沒太多話可以聊,到了門前各自分別,她回家吃老孟做的大魚大肉,他回屋吃自己手機上隨便點的外賣。
許勁知之前不信中國還有外賣小哥送不到的地方,但這會兒信了,這地方難找也偏僻,芝麻胡同裡面也七拐八拐,門牌號的排列規律像是某種生怕被人破譯的神奇密碼。
等外賣小哥送到的時候,他已經餓過了勁兒,不想吃了。
他把那盒外賣放在桌上,靠著把紅椅坐著,拆都懶得拆。
許勁知小時候在這兒住過一段時間,也算是這兒的人,倒不是富裕日子過慣了回來嫌這嫌那,東西再舊都可以,但髒不行。
人類的悲歡總是並不相通,隔壁的小平房裡老孟炒了幾個菜,一邊往外盛一邊說,「我今天在市場又看見那孩子了,叫許什麼那個。」
「許勁知。」孟妍脫口而出這個名字,說完又覺得是不是回的太快了些,下意識問,「他又去賣電腦了?」
鍋鏟盛完最後一勺,完美收鍋,「沒有,賣表去了。」
這話讓人意外,又不太意外。
老孟同志塞給她一盤菜讓她往桌上端,接著轉身去拿下一盤,「收表那老張和我熟,跟我說那表可不便宜,十來萬呢。」
孟妍知道那表不便宜,但她重點也沒放在那塊不便宜的表上,「該不會也是三千就賣了吧。」
老孟同志笑著瞅她眼,「那是二手市場,不是黑心市場,哪至於那麼欺負人,老張沒收那表,讓他去別處再看看。」
說的也是,十來萬估計都能把張叔那小表鋪給盤下來了。
孟妍吃完飯上樓午睡,午睡前先澆澆花消磨時間,拿了水壺過來才發現擺在外面窗臺上的幾盤小綠植已經全乾了。
估計她不在的這一個多月,老孟也不記得還有這些嗷嗷待哺的小東西。
她一個個搬進來澆了水,再放出去看還能不能救活。
對面的門傳來響動,許勁知收拾了一包垃圾放在門口,他開著門,進進出出的忙活,孟妍就站在原地,不自覺看了一會兒。
幾趟來回之後他像是覺得熱了,身上只穿了一件寬鬆的薄毛衫,袖子也擼到手肘,手臂上的線條利落乾淨。
畫面裡的男生忽然抬頭,發現了站在窗戶後的她,他站直身,單手搭在圍欄上,朝那邊